第二日,船舶司使魏聪便由孟作春和沈况陪同一道去了沈家船厂。
不知是不是因为春光太过明媚的缘故,沈况竟觉得今日的魏聪看上去没有昨晚那般阴骘可怖了。
他负手前行昂首阔步,瞧着还有些大义凛然。
孟作春很是热情,一路介绍着船厂的境况::“大人请看,这两边都是造船台,那些大船的建造和组装都是在这上面完成的!不过啊,现在用的少了,都改用作塘了!”
“大人,这边跟造船台相连的是滑道!等船造好,在滑道铺上木板,木板下头垫着圆形的枕木,船就能滑行下水啦!”
“大人再看,那头就是作塘!这两个作塘是和沙城经河水道相通的!深度得有六七米呢!沈家造船通常都是在作塘完成的,造好一艘船不必用滑道,也不必找纤夫来拉,只要开闸引水进入作塘,这大船就能顺利驶入经河!”
魏聪站在作塘边上,插着腰,指着里头一艘拆了一半的船说:“这可不像是新船啊!”
孟作春又道:“大人真是慧眼如炬!这是一艘旧船,估计是哪里坏了送来修的!这作塘可不光能造大船,也能修旧船啊!旧船沿着水道开进作塘之内,在水底安置木墩,等把水闸一关,作塘的水排出去,这船就能稳稳停在高高的木墩上了,如此,连船底哪里漏了哪里坏了,都能看个清清楚楚!”
魏聪连连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肯定:“嘉兴的船厂我也去过,但他们用的还是老式的船台,这种‘作塘’我还是第一次见!也第一次听说,恐怕也只有你们沙城才有吧。”
“不瞒大人,还真只有沙城才有!”孟作春不无讨好道:“沈家船厂上一任东家沈涟,一辈子都在钻研造船之事,他可有许多能耐和本事呢,就连下官也是闻所未闻!”
“难怪……”
难怪王爷非要这沈家船厂,别的不说,光是‘作塘’就大大提高了造船和修船的效率,不仅保证了下水速度,也保证了下水的安全,沈涟是有些能耐的。
“那边是存放木料的仓库,大人小心脚下,那两个棚屋就是此次比赛的两位擂主所在的地方了!”
沈玉阙得到消息,说有大官来了沈家船厂,她出门来迎,站在棚屋门口向魏聪屈膝见礼。
但魏聪却只扫了她一眼就往吕元灵的棚屋去了,孟作春暗中给她挥挥手,示意她忙她的,不必理会。
关二叔抽着焊烟哼了一声:“这哪来的官啊,官威挺大。”
终于问到了董乘风擅长的领域,二公子道:“他就是四位评审之一的船舶司使魏聪,掌管蕃货海舶的征榷之事。那些要运往海外的货物出发前都要去船舶司登记、检查,回航时还要交纳关税。同样,别国通过航运货船运往我大周的货物也要经由他们船舶司的检查,收缴关税,确定价格方便监督,也好禁止私自贩卖。”
关二叔似懂非懂:“乖乖,听上去是个肥差。”
董乘风笑:“确实是个肥差啊,所以这船舶司也不止设立了一个,他只是江南船舶司的司使,办差的府衙设在钱唐。”
沈玉阙见那一行人都进了吕元灵的棚屋,便也带人回去继续干活。
另一座棚屋内,吕元灵的船也已经造的差不多了,摆在当中的长桌上气派十足。
魏聪围着船模看了一圈,赞赏点头:“吕公子聪慧过人,短短几天就做出了这样精美的小船,不简单啊!”
吕元灵十分谦逊道:“哪里,是诸位一起努力的成果,我不过是在一旁做了点零散的小事。”
“那也不简单啊!”魏聪又连夸了几句,话里话外似乎已经认定吕元灵此赛必胜!
吕元灵再有本事毕竟也是嘉兴来的,孟作春有意想要炫耀炫耀‘自家人’,又迫不及待道:“魏大人要不要去看看沈小姐做的船模?昨日我来看过一眼,颇有几分派头!”
魏聪冷哼:“一个小姑娘会做什么船?莫不是在家里折艘纸船出来糊弄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