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卿与石小侯等人分道扬镳,往华山的方向前进。
途中,他从一头黑熊手中救下了一个兔头麞脑的大汉,看着有点眼熟,却是上回被白求跹打得叫苦连天的三恶霸之一赵忠。
赵忠汗涔涔的,余惊未定,裤腿湿了一大片,还有股臭臭的气味。
赵忠吞了吞唾沫,慢慢爬起来,对着顾恒卿纳头便拜:“多谢这位大侠救命之恩,赵某无以为报,但求以身跟随大侠,做您的跟班,一路上服侍伺候您。”
“不必。”顾恒卿冷冷道。
赵忠抬眼,仔细一看,失声道:“是你?!”
雪白色的帷纱轻轻随风飘荡,隐隐透露出优美的轮廓,青衣醉了柳色,离了红尘。血玉笛幽幽发着红光,收了黑熊的尸身。
赵忠咳嗽一声,强颜欢笑道:“原来是……少侠啊,上次多有冒犯,是赵某无知,但请您不要见怪,赵某今日得救,全赖少侠。”
顾恒卿转身欲走。
赵忠急急跑到顾恒卿的面前,赔笑道:“少侠,那个,实不相瞒,我被西门霸王赶出来了,那个王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诬陷我,赖我偷了霸主的戒指。村里人知道我以前的不好,不肯收留,如今我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我无路可去,只好四处流浪,就走到了这里,谁知半路上遇到这凶悍的黑熊,多亏了少侠的神通啊,赵某真是……”
“我没想救你,只是觉得这头熊的皮够厚,可以带回去做大衣给师父,师父曾说过,鱼和熊掌有时不可兼得,可以选择自己最想要的,放弃一些无缘的。而我现在就带一对熊掌回去,让她尝尝味道。”顾恒卿说。
赵忠擦擦冷汗,赔笑道:“尊师是……”
顾恒卿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说:“华山掌教白上仙。”
“啊啊啊啊啊……她就是远近闻名的白上仙?”赵忠目瞪口呆。
顾恒卿点头说:“正是。”
赵忠倒抽口冷气:“怪不得赵某一见少侠气宇非凡,风骨脱俗,却原来是有这么一位难得的好师父,白上仙啊!”
顾恒卿挑起眉梢。
赵忠更加坚定了抱大腿的决心,道;“少侠,不知尊姓大名?”
顾恒卿眉一敛:“我姓顾。”
“顾少侠,哦不,顾仙长,可否开恩容赵某随您一道上山?我而今已改邪归正,对曾经做的事也深为懊悔,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重新做人!”赵忠道。
“你怎能上仙山?”顾恒卿皱眉道。
赵忠道:“我愿为您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只希望仙长能宽宏大量,给赵某一个容身之处。我愿为您效犬马之劳,做您的一个小厮。”
顾恒卿有些不悦:“我不要。”
赵忠急道:“顾仙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我流落于此,即便侥幸活下来,也难逃其他灾难。在这里,我的生命完全没有保障,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就突然死了,真的无法预料。顾仙长,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更何况,你刚刚还出手救了赵某!”
“我说了,我是要熊皮和熊掌。”顾恒卿说。
“可它还是被您打死的啊,就算您真是为了某些利益,但也因此间接救了赵某,赵某的报恩之心天地可鉴,还请县长收容。不为别的,好歹我也是一条人命啊,您放任我在这十分不安的地方,自生自灭,这是仙人本有的慈悲吗?您怎能如此无情?”赵忠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顾恒卿想起了白求跹教他念过的《道德经》,“生也好,死也罢,都有他们自己的注定。你是生是死,又与我何干?”
赵忠愤然道:“好个与我何干!这就是你们神仙的态度?无情无义,见到有难之人却不施手相助,你们的慈悲为怀呢?你们的普度众生呢?你们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呢?都被狗吃了吗!”
“你一个凡人啰啰嗦嗦的干嘛,你又不是仙,怎么知道我们有自己的责任。天下受苦受难之人如此多,又怎能一一救济?心诚则灵,善自有善的报,本非天生注定,而是靠自己所做之事?你觉得自己改正了,可事实真的如此吗?你的心,真的是如此吗?”顾恒卿道。
他本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只是赵忠太过无道,有些强词夺理。
他说完这些,毅然绕开一步,继续往前走。
赵忠慌了:“顾仙长,你别走啊,赵某方才无知,冲撞了您!哎,仙长,您不是说只要熊皮和熊掌吗?把胸肉留给我行不行?!”
顾恒卿不耐烦,御起尾羽,纵火光凌风而去。
赵忠望着天空,张大着眼,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苍茫云海,深不知处,天青之色盈盈流动,白色薄纱飘然,宛如飞仙。
顾恒卿忽然发现,不是什么人该救,可不能因此见死不救。白求跹说过,为仙为人,都有生存法则。看到他人有难,不一定要急于施救,一切随机应变。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反咬一口,恩将后报呢?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叶延救了鱼精,自是一段功德,萏洙知恩图报,化身为人寻找他,却爱上了这人。可惜叶延没有用心,背叛了她,也在未来的婚姻上开了一道难言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