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卿暗暗安慰自己,是幻象也好,至少看到师父往日的模样了。
他们走向明凰殿,一朵雪花飘飘荡荡,化在掌心。
顾恒卿一恍惚,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红绸挂堂的景象,鞭炮声响,一众华山弟子热情洋溢,欢声与祝福声此起彼伏,他面前站了一个大红喜服的女子,蒙着红盖头,羞答答地垂着头。
顾恒卿神色迷蒙,情不自禁地一手掀开,但见金饰缀青丝的白求跹,凤眸中透着深深的爱慕和喜悦,眼神柔情似水,让看者好不自觉地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
“恒卿……”她轻柔地唤着,声音里带了分魅惑,缓缓勾起唇,眉眼荡漾着无限温柔的笑意,朝他伸出一只手。
顾恒卿迷迷糊糊地就要伸手覆上去,忽然胸口一热,有什么烫着他的皮肤,一下子把飘摇九霄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心头一颤,猛地收回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连连后退:“不,你是我师父……”
被他珍藏在胸前,贴着胸膛的尾羽发光发热给了他警告。
幸好发现得早,不然一不小心被幻象给迷惑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白求跹”红唇鲜艳,有一种诱人的味道,向他勾起手指:“我可以不是你师父。”
“不,你一直是我师父,永远都是我师父。”顾恒卿上气不接下气,竟然冒了一身冷汗,看着面前的女子,心越来越慌。
“白求跹”妩媚一笑,一根食指勾起了他的下颔:“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嫁给你做妻子。”
顾恒卿缓缓变了脸色,不,再怎么像,那也都是假的,她不是师父。
真正的师父还等着他去救呢!他不能留恋在这!
顾恒卿一咬牙,取出怀内的尾羽,并指催动仙诀,但见火光冲天,铺天盖地的红莲业火自那羽毛中燃燃祭出,所过之处,幻象都变得扭曲模糊,迅速被烧化,虚无。
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正常了,顾恒卿才收了术法,藏好尾羽。
身前的还是一片树林,不过更多的是地上茂盛的草。
他望来望去,好像没看到鋆见的身影,她是不是还没从幻境里走出来?
顾恒卿微微偏头,瞧见地上的一株草,呈水滴状,共有六片,遂蹲下身将其凑近鼻子嗅了嗅,味道甜甜的,他一用力将其连根拔出,却发现下方没有雪白的人身,就单单的草叶,并非自己要找的材料,遂微蹙眉头,放开在一边,又看了看附近的,一一辨寻过去。
却说鋆见犹在自己的幻境里,眼中涌现无数复杂的情绪,她惶恐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心被他盯得发酸,像是什么被尘封了很久的禁忌,悄然被开启,叫嚣着似要冲破某种思想的桎梏。
猝不及防,额头一凉,一只宽大的手掌贴在她的右颊,慢慢抚摸,清凛的声音近在咫尺,却若远在天涯,温温柔柔,吹起了一缕和煦的春风:“鋆见,你可还好……”
鋆见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身体已万不顾地扑了上去:“青漓!”她爱他,毫无保留,所有给自己准备退路,即便是万劫不复,即使是陷阱,也不顾了。
青漓含情脉脉地凝视她:“鋆见,和我在一起,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嗯,青漓,不要再离开我,我们一生一世都在一起。”鋆见紧抱着他,扬起嘴角,给了他一个羞涩又勇敢的笑容。
青漓的手与她的柔荑十指交扣,握在一起,她贴在他的怀里,痴痴的笑:“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嗯,我再也不会走了。”他温柔地说道。
鋆见缓缓闭上眼,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只是,胸前的勾玉亮了亮,晃动不安,一次次在脑海中提醒她:“鋆见,鋆见,快醒醒……”
鋆见猛一睁眼,对上那青漓满眼含笑的脸,心一安,只是被她藏着的勾玉一直躁动不安。鋆见微一回神,那勾玉是初见青漓时,他送她的礼物。
他说,那枚勾玉是用他的一部分骨血炼成,能保护公主的安危。
她当时调笑着:“本公主法力高深,哪需要你这魔界小卒的护身符?”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满眼欢喜地当做宝贝,贴身戴在身上。
那日顾恒卿来魔界,她是有一点犹豫,要不要把青漓送她的信物借给仙门之人,但念想顾恒卿是她仅有的朋友,不帮他还帮谁?便没有过多计较了。但顾恒卿的不接受,还是让她的心安定了不少。也是,青漓的礼物,一般人她是不愿借的。
青漓……
青漓早在数年前就死了,面前的这个不过是自己心魔产生的幻象。
脑袋突然一阵生疼,如同一个锥子尖锐地直直插入,将脑海搅得天翻地覆。
不一会,鋆见的眼眸逐渐清明起来,对“青漓”的态度亦变得陌生,就连交握的手也没了多少分量。幻象终究是假的,必须销毁,否则必受其害。
她狂鞭一甩,“青漓”的身影被打成碎片,随风消散。而她本人,也被一阵狂风席卷,刮向不知名的所在。
当断则断,鋆见的眼底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她摸了摸怀内的勾玉,喃喃道:“青漓,谢谢你……”
若非如此,她怕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