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阵御剑之声,顾恒卿刚穿好衣服,仰望头顶的碧空。他侧了侧身,瞥到白求跹仍背转着身,心里有一丝不经意的悸动,他戴上纱笠,对白求跹道:“师父,好了。”
白求跹抹过身,比雪白色还纯的宽袍大袖,在冷风中轻轻飘荡,黑发如瀑,眼瞳却灼亮如寒星,步姿轻盈的朝他走过来。
顾恒卿刻意等在原地,待白求跹走到他的面前。
“师父只泡了一会儿,衣裳也没脱,没感受到那浸泡在温泉中的滋味,还是有点可惜。”顾恒卿含笑道。
白求跹淡然笑道:“温泉池水,和在明凰殿露天洗澡有何不同?”
顾恒卿摇摇头:“浴桶终究太小了,而且水在寒冬里不到片刻就冷,要不断地添热水,怪麻烦的。”他眨了眨眼,说:“下次若有机会再来,弟子愿让师父先洗。”
“罢,罢,以前可不是为师为你滔香汤,捧罗巾,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只是为师没福消受得起。”白求跹莞尔道。
顾恒卿忙道:“师父消受得起。除了师父,这天下,再没有能让恒卿做事有福消受得了。”
白求跹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恒卿,忽一转头,道:“似乎有仙气。”
顾恒卿一怔。
却见天方飞来两道绿光,落到几丈之外,现出一男一女,踏着冰晶碎雪迎迎而来。男的身子俊秀,眉目舒朗,美髯飘舞,浑身都是矜贵之气;而另一个女的,披着一件厚厚的碧色毛裙,如云里雾中的一抹绿意,雪落青松,松生幽谷,灵逸飘然。
顾恒卿最先一礼:“草灵君。”
白求跹含笑道:“什么风把草灵君和令徒澹台莲也吹来了?”
澹台莲,说的应该就是那个碧衣女子,和顾恒卿差不多的年纪。
草灵君呵呵笑道:“白上仙和小狐狸也在?那真是巧了。”他看向碧衣女子:“莲儿说昨日在这雪山中发现了一个温泉,便嚷着叫我一同来看。”
“哦,我徒儿也是发现这,带我来的。”白求跹笑道。
顾恒卿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澹台莲,这本来属于他和师父的二人世界,她昨天才发现的地,怎么能到今天来和他抢?
澹台莲感受到顾恒卿不善的目光,锋芒毕露,也含着一丝敌意望过去。
白求跹不动声色地挡在顾恒卿的身前,对草灵君道:“这温泉水倒是舒服的,我二人已沐浴过,既然草灵君和令徒现在到了,我们也就先走,把位儿让给你们。”
草灵君一听,笑了:“白上仙真会说笑,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我纵然是为人师长,也不能逾越了规矩,不过就是陪莲儿逛逛,她洗洗就罢了,我哪敢一块儿。”
原先白求跹没答应和他一起沐浴,可现在听了草灵君的话以及看到他的态度,顾恒卿心里有了几分平衡和庆幸,到底还是自家师父好啊。
再看看澹台莲,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草灵君,草灵君却不为所动,只说:“你一路上不是说很想洗吗,为师和上仙、小狐狸去别处,没人来看你。你要是不放心,为师再给你弄个结界,可好?”
澹台莲扭捏了会儿,还是摇摇头,说:“师父,天怪冷的,徒儿怕温泉水太舒服,外面太冷不敢上来。”
“你不是才打通了任督二脉吗?这点抵抗力也不行。算了算了,说的也是,”草灵君沉吟道,“那我们今儿就纯粹来看风景?”
白求跹笑道:“草灵君,我在山坡上看到几棵灵芝,个头比人头还大,又生在雪山上,价值一定不菲,你要不也去看看?”
草灵君一听喜道:“果真有?”
白求跹笑着说:“当然。”
草灵君便迫不及待了,回头见澹台莲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也不多关心,只道:“连儿啊,为师区区就回,你就现在这呆着,嗷。”
等两道光束飞走了,澹台莲才收了装可怜见的表情,摆出一副幽怨的样子:“都怪你师父,把我师父拐走了。”
顾恒卿一听不乐了:“什么叫我师父拐了你师父?我师父从来不会这么做,你别胡说。”他师父就算要拐,也只能拐他。
澹台莲一哼:“丑八怪。”
顾恒卿怒道:“你说谁丑八怪?”
澹台莲昂起脖子:“你说你不是丑八怪,干嘛要把脸挡住,还怕被人看见吗?”
顾恒卿说:“我是太好看了,怕像卫玠那样被看死,才遮起来的。”
澹台莲晃着头:“卫玠是谁?”
顾恒卿心中来气:“你连卫玠都不知道,有没有文化的?!”
“你敢说我没文化,你可知我师父是全天下最懂草药的,我是他唯一的弟子,最有才华天赋了。整个人界,上至耄耄老人,下至黄口小儿,谁人不知晓我师父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的大名?天南海北,任我走。看你一副把全身包起来的样子,倒像一只缩头乌龟。”澹台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