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暗,街市却是一片红色的喜庆,顾恒卿和白求跹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顾恒卿拿牙签剔着牙,对白求跹道:“师父,其他的鸡味道尚可,但那脆皮鸡,不知为何,弟子偏偏吃出了鸡屎味。”
白求跹噗嗤一笑:“哦?原来恒卿还吃过鸡屎啊。”
顾恒卿脸微红:“弟子未尝过,只是闻到过。师父不是说吃梨闻着苹果味,嘴里的味道是梨和苹果的吗?”
“唔。也许是商家牟利心切,用了不健康的鸡,以后尽量少吃便是。”白求跹说。
顾恒卿低头,默默无言。
白求跹轻哼着小曲,顾恒卿忽而问道:“师父,地府也会过新年吗?”
“当然。”白求跹说。
“那黑白无常、孟婆他们是不是也休假?”顾恒卿问。
白求跹摇头道:“不,人的命数决定了他们的生死,不是因为节日就可免于生死的。而孟婆,也一直在奈何旁,送一个又一个幽魂汤。”
顾恒卿问:“那要是孟婆也想投胎为人呢?她是不是也要喝自己的汤?”
白求跹揣摩了一下,说:“为师估计是这样的:孟婆如果跟阎王提这个请求,阎王会说:‘行吧,喝了这碗孟婆汤,你就上奈何桥。’孟婆大喜,喝下了孟婆汤,阎王说:‘从今以后,你就是孟婆了!’”
顾恒卿一笑:“阎王还真是狡猾啊。”
白求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一旦习惯了那个人站在某个位置,一时离开,就可能会有不适应。”
顾恒卿想了一想,说:“师父,你说哪天草灵君也喝了孟婆汤,忘了从前的事,遇到他那个徒弟,不记得是谁,说:‘你是谁?’然后澹台莲说:‘我是你娘亲。’那草灵君岂不亏了?”
白求跹扬唇一笑:“恒卿这建议不错,但为师曾说过,孟婆汤只是将记忆一时压下,并不是完全的忘记,在最深的爱面前,孟婆汤也会失效。谁知道他们师徒情深,过了这条坎呢?”
顾恒卿淡淡一笑。
旁边有兜售点心茶水的摊子,顾恒卿看了几眼,想去买两包瓜子,白求跹挑眉道:“为师记得,这些年货明凰殿里都有啊。”
顾恒卿说:“我想带回去分给竺八和戚木,石小侯说他们的红包都被长老保管着,连基本的月钱都很少,他们过年爱看戏,不好意思多问其他师兄要瓜子,所以我打算回去和殿里多余的瓜子都送去给他们。”
白求跹道:“恒卿倒是好心啊。”
顾恒卿微笑了下,拿着铜钱去买了两包五香瓜子。
萧韶梳了一个瑶光髻,发上配了零落的鎏金蕊花饰,一袭墨色如烟的毛氅披在身,露出白玉羽明的绒毛,脚边的贺儿耀顶朱砂,起舞离尘,一鸣九皋,别有一番仙气。
满身红装的芸诺在旁恭敬说道:“公主,皇上邀您赴宴。”
萧韶淡淡一应,新年佳节,肯定又有外邦使臣邻国王子,父皇每每把她叫去,少不得都献一支舞,以期待联姻。只是,皇帝到底还是征求她的意见,自从上次婚事告吹,她的事情暂时被瞒下来,但此刻若能去跳舞,为的又是什么呢?
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若非残花败柳星陨落,弦断音止魂归依?
萧韶不愿多想,抚摸了贺儿的头,便跟着芸诺向大殿走去。
将将走到门口,忽瞥到右偏殿的红光,在黑夜中十分显眼,那好像是皇上的养心殿。平常皇帝赴宴,都会先在养心殿待会儿,换换衣裳,可是这会子应该招待宾客了,怎么还是一片热闹?
那殿宇的上方红艳艳的,让萧韶想起了原打算发给百姓的五百个红灯笼,转头问芸诺:“灯笼都备好了吗?”
芸诺见公主问话,忙回答道:“奴婢让小喜子送出去了。”
话音未落,远远的听见一声:“走水了!走水了!”
萧韶和芸诺一惊,只见养心殿方向有一盛大的火焰,蹿至半空,将夜色也烧得半边透红。萧韶脸色蜡白,身体打颤,大叫道:“着火了!”
宴会里的人哪有心思谈笑,一听到萧韶凄厉的叫声,顿时一怔,待反应过来,个个如火锅上的蚂蚁,乱成了一团。
皇帝坐在龙椅上,霍然起身,太监尖着嗓子,颤声道:“走水了,快来护驾!”
火势越来越猛,甚至牵连了其他相联的宫墙和殿,哭声,喊叫声,泼水声不绝于耳。
萧韶还没来得及见皇帝,就被芸诺死死拖走:“公主快跑,火马上要烧到这里来了!”
无数人提着水桶,抬着水缸,来源不断地泼着水,皇宫一时变成了火海。
顾恒卿和白求跹正排在一群人后面,领着大红灯笼,忽然听见前面一阵闹哄哄的,人群乱了起来,好像还有什么“失火”、“救驾”等话。
顾恒卿诧异地看向白求跹:“师父,皇宫好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