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灵君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摇头折身回房。一推门，便见一男子静静坐于桌旁，一手托着一盏茶盅，清俊的容貌上笼了一抹淡淡的光晕，清清淡淡，而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郁，如冰雪寒霜，时而蹙起眉来。

光影疏离，绿茶微微有波荡，宋昀的声如不带一丝情绪：“她回去了？”

草灵君轻轻颔首：“她说有事跟你说。”

宋昀一皱眉，只看一眼草灵君，又转了回来，说道：“何事？”

草灵君摇了摇头：“她说亲自见你再说。”

宋昀似乎一愣，而后眼神中有那么一丝茫然，低声说道：“还有吗？”

草灵君将白求跹在门外说的话简单说了一遍，又道：“回头去冥间问个清楚吧。”

宋昀时而蹙眉，时而沉思，半晌，说：“也罢，下个月是元宵节，我带她出去逛逛。”

草灵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老宋，你……”

宋昀好似自言自语道：“想起来，也有好些年没和她一起过元宵了。”他闭上眼，轻微的一叹气。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衣襟上，流泻着一种幽幽的莹白色的光泽。

“我记得，我们三个只有一次一起度过元宵，那时节你还不是掌门，小白也不是掌教，谁都没有徒弟，都是师兄妹之称。”草灵君捋着胡须，道。

宋昀仿佛在回忆，目光中也有一缕光芒：“是啊，当时她第一次穿了我送她的生辰礼物——鹤北辞襦裙，红色，像是秋天枫叶的颜色，里面再配着白裙，散落的头发又别着一朵凤凰花，当真是风姿卓越，真正的凤凰儿。”

他当时看入了迷，久久无法收回视线，而白求跹也不恼，嘲笑他看呆了。他没有反驳，有些话哽在喉间，想说出来，却又无法出声，只能静默着。他是看呆了，被她的美貌所惊呆。

草灵君叹道：“有些事，还是不要沉迷太深，醒醒。”

宋昀一回神，神色淡了淡。

“至少，那时的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

草灵君一笑：“是吗？”

宋昀略垂首：“年复年，她容颜不变，即使来了凡尘，还是这般仙气十足。”

草灵君眯了眼睛：“话虽如此说，可你确定你能和她一起过上元节？”

宋昀抬起脸，疑惑地看着草灵君。

草灵君哈哈一笑：“老宋，你怎么比我还糊涂了，小白她现在有自己的家庭，自然是跟她在凡间的亲人一起过了。就算你想插进来，也得问人家爹娘同不同意吧。”

宋昀微微垂眼，说：“我自有主意。”

草灵君叹了口气。

宋昀一转话题，说：“再过十来天就是除夕，人间热闹得很，所以迎春楼的事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

草灵君摸了摸胡子，想起昨晚上，他走了几步，宋昀就忽然停住，说：“不对。”

当时草灵君诧异地回头看他：“哪里不对？”

宋昀就转了头，一声不吭。

草灵君问道：“回去吗？”

宋昀望着那迎春楼的方向，兴许有了死亡的阴影，那座楼在黑夜中别有一番阴森可怖，他清淡的说：“算了。”

草灵君从回想中醒过神来，问：“今晚还去？”

宋昀啜了一口茶，说：“就算不为烟花，也为一镇百姓。”

草灵君点了点头，说：“其实，我觉得这不过是普通的……”

宋昀看他一眼，草灵君忽然意识到什么，眼色微变了变，又连忙转头：“不可能，薄王虽然不在，可到底也有冥王，可能只是普通的恶灵罢了。更何况，他们也不可能闹那么大动静，毕竟，薄王也在这啊。”

宋昀略迟疑道：“我回华山一段时间，才回来，便发现这座镇，似乎比一开始，更多了一些阴气。”

草灵君皱眉道：“最近又死了几个老人。”

宋昀静静地看着他。

草灵君说：“地府不会无故勾人，可能真的是阳寿到了吧。”他忽然一拍大腿：“小白说她见到白无常的时候，天还阴着，估摸着也才寅时，如今昼短夜长，鬼门开放的也早了。”

宋昀说：“她以前和白无常关系还好，只是鲜有人知，想来白无常也不会无故找她，当真有何事，我去问个便知。”

草灵君点头说：“那便好。”

宋昀转了头，又道：“你说，这一世的上元节，我是不是再送她一件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