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灵君当然听得出“她”是谁,无奈苦笑:“老宋啊,你这是何苦,小狐狸……咳咳,那件落霞锦就让你吃醋了一个月,而今你还想给别人做嫁衣?”
宋昀回眸斜视,目光如寒星般犀利。
草灵君连忙咳嗽,说:“哎,好了,好了,我不来说你。”又故作感慨道:“小白还真是好福气,就是投胎了,还有一个好师兄送她新衣裳。”
当晚,宋昀和草灵君再次降临迎春楼,这一回,宋昀直截了当地抬起右手手掌,那么轻轻一托,对着的房门如受感应,自动推开,草灵君变化出一截夜光树的树枝,枝干释放出幽蓝色的光线,照亮了里面的屋子。
宋昀踏步负手走进去,视线左右观察,不放过任何细微的事物。草灵君也提高警惕,面情肃然。蓝光投射在他们的脸上,却并不可怕,反倒更加衬出了二人的清雅淡然。
宋昀一转头,最先看到一个屏风,绕过去,便是一张床榻,头边摆了一瓶花,花朵早已枯萎凋零。
草灵君皱了皱眉,盯着地板,发现其中有淡淡的抓痕,好像和门外边的痕迹差不多,他连忙招呼宋昀过来看。
宋昀观察了片刻,说:“若我猜的没错,这痕迹,并不是同一个人抓的。”
草灵君点头说:“外面的一看就有些年数了,而且能推断出抓者指甲细长,而这个比较新鲜,也刮痕较粗,可能并不长。而一个人再怎么变化,指甲也不可能从细到粗。”
宋昀说:“死在这里的头牌,我记得她的指甲粗短,应是她无疑。”
草灵君顺顺胡须:“听说数年前西平镇最为流行细长指甲,而今世道变了,也流行起粗短指甲来,这个头牌,自然更加要赶上时代潮流,指甲看上去长,那就剪短,看上去也就比较粗了。”
两人又往别处看了。
走着走着,草灵君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夜光树枝的光芒黯淡了几分,渐渐的,空气变得有一些压抑,莫名的负压欺了上来。
宋昀目光一敛,趁着黑雾忽然溢满了房间,瞬间拔出仙剑,斩向某处。
隐隐的,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女子的不屑的冷哼声,入耳只觉心凉一透,气息十分冰冷。草灵君皱紧眉头,果然是有怨气作祟,而且这怨恨指数较高啊。
草灵君慢腾腾地扭了一下头,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飘过,淡淡的,凉凉的,而他却是看清了,头皮一麻:“好丑的恶灵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女鬼好似被激怒了,在黑雾中显现出来,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尖锐的指甲蹭着寒光,抬起时让人一下想到了“九阴白骨爪”,就是让她分筋错骨,想来也不在话下。她的皮肤接近于毫无血色的苍白,长发凌乱地散着,遮盖了大部分的脸,看不清容貌。
宋昀二话不说,一招“白凤照阳”挥扫而去。
那女鬼躲闪不及,遭了重创,负伤窜出了门外。
草灵君嘴角一抽:“这家伙也太笨了,都不会躲。”
宋昀神色不变,纵身追了出去。
草灵君随手掐灭了夜光树的光亮,也跟着宋昀飞了出去。
“你不是没天眼吗?”宋昀问道。
草灵君答道:“就算没有,有你的剑光在,我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光明。”
宋昀嘴角抿出一丝弧度,眉目却依旧清冷。他凝眉环顾了这新的屋子,刚刚就看见那女鬼逃进这里来了。宋昀掐指一算,漆黑中忽然伸出一只阴爪,电光火石之间,朝着他袭来。
“老宋,小心!”草灵君猛地把宋昀扑到一边柱子上,那鬼手着了空,但闻得“轰”一声巨响,刚才宋昀所在位置后面的栏杆,已经被撞得粉碎,烟尘四起。
草灵君呛了呛,放开宋昀。宋昀眼角仍然明亮如星辰,皎洁如日月。
女鬼嘶吼着,赤红着双眼再次向二人冲来。
宋昀一皱眉,他本为仙人,不愿伤生,更何况,如今草灵君还是薄王的小舅子,薄言莲怎么也是他的……可是,阴间似乎真的出了什么事,不是他多想,是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件件灵异事,早超乎了寻常的人仙能接受的范围。
因为,在华山镇,也发生了恶灵杀人事件,其他仙山下面的乡镇县市都有,而且几乎每天都有怪事发生,太过蹊跷。其他的门派已派出弟子去调查情况,他让几名弟子去冥间问个究竟,至今那些门徒尚未回来。要不是草灵君提及,他还不会想到亲自去看看。也许,阴间已经不太平了。
宋昀想着,那女鬼愈加出手狠辣,招式凌厉,把人往死逼。宋昀见她掐脖子的动作,十分厌恶,他已有多年没有杀生,但是这次,还是下狠手吧。万一又来什么邪祟,祸害这个乡镇,师妹也不一定就安全。
宋昀举剑念咒,白光乍起,祭出一道法阵,女鬼霎时被吸了进去,惨叫声刺人耳膜,但她的魂魄在一点一点,被阵光吞噬。
女鬼体内的怨气暴涨,眼神里慢慢升起一抹绝望。在被法阵搅入的最后一刻,显出了一段幻象,那是关于女鬼生平时的一些记忆。
……
“丫儿,不要怪娘心狠,你弟弟生病了,需要钱,你进去,就能有钱给他治病了。”
“丫儿,娘晓得你心里苦,可是只能怪你投了女胎,你要是个男娃娃,就是有十个弟弟,娘也不管了。但愿你来生投个好胎,不要像这辈子活得这么苦了。”
“丫儿,听话,进去吧。”
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跪在地上大声哭嚎,很快便有一道鞭影打在她的身上,一个恶汉凶狠地喝令她不准哭,逼着她进去。丫儿哭哭啼啼,却在妓院中慢慢长大,逐渐适应了这个生活,但在她接客的同时,也引来了一些同行的不满。有个高傲女子格外不待见她,处处刁难,丫儿提着十倍的小心,也还是惹来高傲女子的嫉嫌。最后,高傲女子找了个机会在老鸨面前说丫儿坏话,将丫儿打发给了一个脑满肠肥的糟老头子。丫儿被一群龟奴拽着拖出了房门,两只手还死死抓着门框,细长的指甲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抓痕。可惜,她还是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被绑着送去了那户人家,被糟老头子玩弄至死。
那丫儿在临死前,还是满眼不甘和怨恨:“凭什么!凭什么死的是我,不是你们!”
幻象退散,法阵亦旋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