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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闻噩兆饮憾踏归径 访良医孤胆入深宫

郭士衡念得分明就是朱雀阵诀,可七星官却列出玄武之阵,教杨玄瑛抢攻紫微垣落空,亦是令她大为惊愕。她这一迟疑,七星官又是一散一聚,再摆北斗之形,围攻上前来。杨玄瑛仓促间举槊相迎,被七星官逼得连连后退,眼看距郭士衡渐远,七星官又变阵作白虎之形,攻势较前更为凌厉。至此杨玄瑛总算悟出一点门道,七星官排出五阵之形,其中北斗式乃是起式,亦可攻闯入中天三垣之人;玄武阵则是主守式,以护中天紫微帝星;而青龙、白虎、朱雀则是主攻式,克敌制胜则需凭这三式。七星官阵形变化并非郭士衡所引,也无相生相克,而是根据闯阵之人及战局形式,因时制宜,随机应变,如此一来,当前白虎式若攻不下自己,下一波攻势如何亦不得而知,这破阵之法,显然并非只是趁隙闯中天紫微垣击杀郭士衡如此简单。

杨玄瑛仗着自己熟识黄道星象各宿位,一面与七星官周旋,一面寻阵中破绽。可七星官彼此间似互通灵犀,浑然一体,不仅于变阵走位滚瓜烂熟,攻防配合亦是严丝合缝,无懈可击。此刻七星官于青龙、白虎、朱雀三式中反覆转换,阵势愈走愈快,杨玄瑛瞧来瞧去,却无计可施,一筹莫展,反倒是自己被七人越缠越紧,越斗越苦。转眼近百招已过,杨玄瑛不觉已是香汗淋漓,连声喘吁,体力已难以跟上心力,槊招步法亦渐渐生乱。

七星官见杨玄瑛已然有些招架不住,更是不依不饶,七柄长刀寒芒纵横交错,织罗网密布,掀风雨如磐,杨玄瑛孤身困于其中,譬若釜中之鱼,落阽危之域,履累卵之危,险象迭起,存亡旦夕。饶是如此,只可恨虎头金枪尚在郭士衡手中,杨玄瑛取不到金枪,心有不甘,仍死死咬牙挺住,始终不肯退却,又强行与七星官走过十数招。可纵然杨玄瑛再熟识对方走位,其单槊又怎敌七柄长刀反复轮攻,此刻她心长力短,后劲不足,敌众攻势已难尽皆化解,两臂被刀锋几度掠着,划破数道浅伤。

郭士衡见杨玄瑛虽落下风,却困兽犹斗,于是他面露狰狞,凶光四射,举手中金枪一扬,于杨玄瑛喊道:“女娃儿已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尚可留你一条性命。”杨玄瑛此刻全力应战七星官,无暇分心与之作答,于郭士衡之言置之不理。而当下七星官又结朱雀之形,东井贪狼为鹑首,舆鬼巨门为头眼,柳宿禄存为利喙,星翼二宿文曲、武曲作丹翅,轸宿破军化凤爪,张宿廉贞化尾翎,赤鸟挥羽,火精出世,劫焰洞然,大千俱坏。这声势如山压卵,眼见杨玄瑛无处可避,禄存一刀正欲去劈她要害,忽闻砰一声响,一团青雾于诸人之间平地而起,旋卷当空,骤将七星官与杨玄瑛、郭士衡等人悉数笼在其中。

烟雾乍起,郭士衡与七星官均是一惊,随后又见眼前朦胧一片,视线模糊,只得持兵护住自己,以防朦胧雾中有人偷袭。而杨玄瑛于当中亦是一愣,尚未回过神来,忽见一道黑影闪过,便觉有人冷不防紧抓自己右臂,猛然使劲一提,只教自己下意识地顺势随之一跃,便往烟雾外而去。方落地时,杨玄瑛已在烟雾之外,却见面前一个黑衣人回过身来,裹面黑纱之间露出一双碧眼,直教她失声惊呼而道:“是你?!”黑衣人并不做声,把手一招,又于杨玄瑛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催促她随自己快走,而后也不待她回话,即又转身往墙垣上跃去。

如今杨玄瑛独自过不了浑天阵,要夺回虎头金枪只是痴心妄想,留在此处也是枉自送命,况那黑衣人再度现身,竟是来救自己脱困,这其中疑虑,亦教她不得不随之而去。眼见青雾渐渐散去,再不走便失了时机,杨玄瑛又狠狠瞪了尚处雾中的郭士衡一眼,随即拔足跃上墙头,直追黑衣人而去。

杨玄瑛随黑衣人一路狂奔许久,也是适才一番恶斗早已耗尽她心力,至此只觉双足沉重,举步维艰,不由停下脚步喘了几口粗气,再去看黑衣人,却见他亦一言不发背着自己立在前头。两人就地歇了片刻,再瞧四周,地处荒郊野岭,早已远离太初观,而郭士衡亦未率众追来,想来已脱离险境。此刻黑衣人亦自觉再无必要与杨玄瑛同行,正欲提步离去,却忽闻杨玄瑛于身后说道:“姐姐不必再遮掩了,总是裹着那黑纱,遮罩口鼻,莫非还未觉得气闷?”黑衣人闻言一怔,随即咯吱一笑说道:“算上延陵水寨,五原牙庭,如今姐姐可是第三回救你了。”说着转过身来,揭去黑纱,露出真容,正是王婉儿。

也是王婉儿此番救人手法,令杨玄瑛俄然忆起延陵水寨中她救自己脱围情形,而于适才休憩之间,杨玄瑛再仔细寻思,又忽记起王婉儿也是西域胡人,亦有一双碧瞳,且她原本善使长鞭,未免自己认出改用使剑,剑招中参合着鞭法,方才令人觉得怪异,想及此处,杨玄瑛这才豁然大悟,识破了王婉儿身份。此刻杨玄瑛见她终于露出真面目,也未觉诧异,只是苦笑一声,淡淡说道:“算上延陵夜盗天书,宣城套问风向,武州山带走公主,小妹也助过姐姐三回,如今算是彼此扯平了吧。”王婉儿听罢,佯怨说道:“这一别经年,姐姐可是时刻惦记着妹妹,怎想妹妹竟如此无情。你我姐妹久别重逢,哪有这般叙旧的。”杨玄瑛再逢王婉儿,也不知心中该喜该悲。她每次出现,便无好事发生,江南诓了刘元进,塞北又搅了虬髯客,此刻据闻其父郑公王世充正在江淮一带,她却来这中州,又不知有何图谋算计。

杨玄瑛注视着王婉儿,有些局促不安,只怕自己稍有不慎又落了人家圈套,这便说道:“姐姐出手相救,小妹自是感激不尽。不过姐姐此番来豫西扮作黑衣剑客装神弄鬼,劫粮烧粮阻我西进,不知又在摆弄什么玄虚,实教我诚惶诚恐。”王婉儿作出一副委屈之相说道:“姐姐这也不是为了你好,想那关中庞玉、霍世举二十万大军就在前头,姐姐怎忍心看你过去以卵击石。”王婉儿说话做事真假参半,杨玄瑛也知道这只是塘塞之言,她若有心计,自己再问也不会如实相告,这便说道:“姐姐好意,小妹心领了。只是小妹既已决议西进关中,那庞、霍大军也罢,太初观也罢,谁都休想阻拦,姐姐亦不必煞费苦心了。”杨玄瑛如此一说,显然对王婉儿存有戒心,当初广陵渡江、焦山夜宿那般时日已成追忆,怕是再也回不去了。王婉儿想到此处,竟也觉得黯然神伤,只是无奈她与杨玄瑛各持立场,彼此之间僵至如今田地,亦是所料中事。情非得已,直教王婉儿思之禁不住长叹一口气说道:“也罢,妹妹既然心意已决,姐姐也不再多说了。此去关中,山高水险,妹妹自行保重,只盼你我后会无期。”说罢即头也不回地自顾离去。

王婉儿如此一走,杨玄瑛心中颇为失落,几欲想去将她追回,却终还是忍住。杨玄瑛独自伫立在那半晌,知道王婉儿早已走远,也只得闷闷不乐地寻路回营去。此时几近天亮,经一夜折腾,杨玄瑛已是饥疲不堪,于是又席地坐于道旁稍歇。恰这清晨,忽有山间冽风一啸而过,吹起一身凄凉寒意,直让她打了一个冷颤。那一夜尚有王婉儿赠她貂裘小袄,那一夜尚有宇文博为她披上戎帔,那一夜尚有独孤彦云拥她入怀,可好景不常,如今却只有自己一人独自惆怅。乱世不息,凶风不止,断梗飘蓬总无定所,生离死别亦是人之常情,若再想瓦岗山顶太坛那一晚,则似镜花水月,更显虚幻飘渺,杨玄瑛只得对着自己凄清孑影唉声叹息。

杨玄瑛正想得意乱神伤,忽闻远处传来隆隆声响,循声望去,只见山中太初观方向上空浓烟升腾,彤云密布,想必正是观中起火,看来该是柴孝和逃回营中,举兵攻山夺观。杨玄瑛见状,无暇再去想那些烦人心事,立刻起身便又折往太初观奔去。及至她回到太初观前,柴孝和正携士卒欲攻入道观,乍见她无恙归来,也算安下心来。两人而今均无所顾忌,便麾军闯入观中,溷杀一阵下来,余寇非死即伤,不消片刻如作兽散,可郭士衡、董浚及七星官却始终再未现身,亦不知已遁往何处。

柴孝和与杨玄瑛寻遍道观,仍不见郭士衡等人丁点踪影,且连原本密室中的那些金银也不翼而飞,这便又唤上观中降贼询问,才知原来观中所聚之人,只是豫西一带土匪盗贼,此前一直流窜亡命于崤函山野,恰逢月前郭士衡自称紫微殿太上天君,一行人携了大量金银珠宝来此散财,收买了这些贪得小利之人,方将其领入了太初观,为其效力。观中这些流寇均是为财卖命,竟也无人知道郭士衡、董浚及七星官来历,亦无人知道其在此究竟有何企图。如今贼首下落不明,杨玄瑛与柴孝和剿灭了太初观亦不过是平了一群不明就里的宵小鼠盗,两人甚是索然无味,却也只得就此作罢。

此后柴孝和与杨玄瑛安顿士卒在道观驻歇两日,这一早,正欲再启程西进,忽有人匆匆来报,洛口来使求见,有重要军情相告。柴孝和传唤上来一看,却是裴仁基麾下部将贾闰甫。贾闰甫入得帐上,尚未待柴孝和开口相问,即伏倒在地,急切慌张说道:“柴司马,大事不妙。魏公前些日攻东都西苑之时,不慎中计,遭守将段达夜袭,误中流矢,身负重伤。”柴孝和听罢愕然懵怔,而杨玄瑛于一旁亦是大惊失色,急忙抢上前问道:“那李公子现今何处?”贾闰答道:“如今魏公已折回洛口,卧榻难起,危在旦夕。”想瓦岗山离别前夜,李密于杨玄瑛盟会京邑大兴城下,有言即便千难万险,不渝此约,怎想又将是一席空话,杨玄瑛心中一急,险些晕去。

而贾闰甫又继续说道:“魏公重伤,军心动摇,裴大人恐瓦岗生变,速遣我来此唤柴大人回去一同主持大局。”柴孝和皱眉蹙额,垂首不语,此刻亦不知该如何是好。杨玄瑛心悬李密安危,早已乱了方寸,只恨不得插翅飞回洛口,即脱口而出道:“李公子有难,小妹岂能坐视不理,我这就回洛口去。”说着便欲离去,却被柴孝和拦着说道:“杨姑娘稍安勿燥,此事关重大,当谋定而后动。”杨玄瑛心急火燎,但如今此处尚有自陕县募集而来近万兵马,该当如何妥善处置,确实得好生斟酌,于是她也只得耐着性子说道:“那依柴大哥之见,为今之计,当如何是好?”柴孝和虽说着该谋定而后动,可亦同挂念李密安危,是该继续西进,抑或返洛口,他凝思半晌,依旧难想出个两全之策。

杨玄瑛见柴孝和去住两难,进退不得,亦知他心中所虑,必是怕此一回洛口,便教西进关中之事前功尽弃,于是说道:“柴大哥继续引军西进,我与贾大哥回洛口即是。”柴孝和仍不作声,只顾着自己沉思。而贾闰甫却面露难色,几番欲言又止,终还是惶恐说道:“只怕杨姑娘回去,镇不住洛口局面,去了也是无用。”杨玄瑛面露愠色,不禁含嗔而道:“不过就是那庞玉、霍世举二十万关中大军,洛口尚有你家主子裴仁基、长白山孟让、莫非还怕他庞、霍二人不成!?”贾闰甫吞吞吐吐说道:“杨姑娘有所不知,若那庞、霍大军真是兵临城下,倒也不足为惧,只是......”柴孝和听到此处,不禁插口说道:“莫非瓦岗山上有人起了异心?!”贾闰甫说道:“不瞒柴司马与杨姑娘说,军中有传言,翟司徒此番尊李公子为魏公,乃是形势所逼,皆因在外有庞、霍二十万大军东进,在内瓦岗诸将中过半皆是慕魏公之名而来,迫不得已,方才屈尊让贤。而此番我军攻略东都,西进裴大人与少将军、孟总管、王、秦、程、罗等将军皆是魏公亲信,而东进之人却又多是翟司徒旧部,必是想让魏公与庞、霍二人决战,落得两败具伤,以为从中渔利。况魏公重伤而返洛口之时,又闻翟司徒已破了淮安,返回虎牢而驻,却迟迟不来洛口前线探问,其用心险恶,昭然若揭。翟司徒一党不可不防,但裴大人曾是隋臣,若然瓦岗有变,怕是难以出面主持大局,故此特来请柴司马速还洛口。”杨玄瑛说道:“小妹看翟大哥宅心仁厚,不像是这等虚伪假义,心怀叵测之人,这其中必是别有用心之人意欲分裂瓦岗而刻意造谣中伤,无事生非。”贾闰甫说道:“杨姑娘此言差矣。所谓无风不起浪,知人知面难知心,依我看来,此事未必就是空穴来风,不可不防患未然。”的确若是瓦岗内乱,其祸害远胜庞玉、霍世举、段达等东都隋将威胁,杨玄瑛亦难担保翟让及其旧部毫无二心,只得沉默不语。而柴孝和听罢,又是一番好生斟酌,终于开口说道:“贾兄弟言之有理。即便翟司徒此前并无异心,然其旧部单雄信、徐士积、王儒信,及其兄翟弘等几人却难说准,这等节骨眼上,若有其从中作梗,亦难保翟让不受其煽动。照情形看来,如今只得回洛口一趟,稳住瓦岗局势再说。”

不过当下返回,说得轻巧容易,可其麾下尚有万余人众,如若同归,一来拖延了行程,必定耽误时间,二来如此多人也难安然绕过东都而回洛口。可二人若是只自顾回去,这些士卒无人统领,又该如何善后。柴孝和适才犹豫,也皆出此虑,而杨玄瑛亦同时问道:“柴大哥若回洛口,此处又该当如何处置?”柴孝和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此行难成,也是天意。如今魏公垂危,瓦岗隐患,即便取了关中,亦是徒劳。我等只有散去众人,轻骑而还,先镇稳住洛口局势,再做打算。杨姑娘意下如何?”杨玄瑛担心李密伤势,亦无从选择,于是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事不宜迟,你我今日就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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