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将这张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黄符,稳稳地贴在了我的伤口上面。
那些虫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或者是惧怕小道士的鲜血,竟纷纷开始往我的伤口里面钻进去。
“啊……”我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那感觉,就仿佛上万只蚂蚁顺着血管,疯狂地往我的骨髓里面钻,痛得我几乎要晕厥过去。
“忍住点!”小道士神情严肃,口中快速念起咒语。
随着他的念咒,手上的黄符开始发烫,紧接着燃烧起来。
虽然那些虫子不过针眼般大小,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在火焰中拼命挣扎,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最终被烧成了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道士急忙从自己身上用力撕下一块布条,动作娴熟且细致地将我的伤口层层包裹,缠得严严实实,仿佛要将所有的伤痛与外界隔绝开来。
“那他们该如何处置呢?”我不禁开口问道。
此时,天色已逐渐破晓,哪怕是身处这偏僻幽深的山坳之中,也终究迎来了光明降临的时刻。
再看老太太的院子,一片狼藉不堪,犹如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白家老爷白宏远被我用定尸符稳稳定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而那独眼老太太,嘴巴里还塞着玉牌,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地面上,到处都是血雾消散后残留的斑斑血滴,宛如一幅诡异的画作,诉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小道士缓缓踱步过去,俯身捡起那把透着寒光的铜钱剑,随后又走到独眼老太太身旁,凝视片刻后说道:“还是把她抬到屋里去吧。”
令人意外的是,老太太的身子极为轻盈,我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她那张略显陈旧的床上。
思索片刻后,我从行囊中拿出一支安神香,轻轻点燃,郑重地插在她的床头,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嘴里的玉牌取出。
此时,我惊讶地发现,她嘴里那如同猫科动物般尖锐的牙齿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普通的牙齿,仿佛昨夜所见的那般惊悚场景,不过是我脑海中一场荒诞不经的错觉。
小道士由于昨晚被独眼老太太那凶狠的一脚踢中,受伤着实不轻。
经过一番考虑,最终决定由我将白家老爷子的尸体背回去。
当我艰难地迈出乱葬岗时,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恍惚间,似乎看到草丛中闪过一道白色的人影,那身影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影一般,令我心生疑窦。
在返程的路上,我心里不知多少次涌起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还好我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身体里还积蓄着几分力气,才能勉强支撑着这一路的负重前行。
天才刚刚泛起蒙蒙的光亮,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我与小道士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出现的路人,如同做贼一般,悄无声息地将老爷子的尸体送到了祠堂后面那个静谧的小院子里,轻轻地放进了原本就准备好的棺材之中。
随后,我赶忙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到白家,告知他们白老爷的尸体已然送回,并特意叮嘱他们务必在今天中午之前将尸体送去火葬。
没过多久,便瞧见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带着一群身着素衣的丧葬队人员,迈着沉稳的步伐,将白老爷子的棺材缓缓抬起,而后稳步抬了出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想必他们也不敢再有任何节外生枝的举动,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嘱咐,将白老爷子的遗体送去火葬场,依规举办了简单而肃穆的仪式,完成了火化。
好在白老爷子的墓地早已精心选好,并未出现任何差错,如此,我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旅馆。
刚踏入旅店房间,我的手机便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是陈漫打来的电话。
我心中一紧,赶忙伸手接起。
然而,就在我接通电话的同一瞬间,那边却“啪”的一声挂断了,只留下一连串单调而刺耳的“嘟嘟嘟”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我满心疑惑,赶忙再次拨打过去,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无情的关机提示音。
这陈漫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俩之间仿佛总是阴差阳错,每次交流都如同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她已经关机,我也只能无奈地等待她再次打来。
小道士自打回来后,整个人便显得浑浑噩噩,精神萎靡不振。
一回到房间,他便径直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瞬间沉沉睡去。
我忧心忡忡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那动作虚弱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无奈之下,我只好拨通旅馆前台的电话,恳请他们帮忙去买一些必备的药品回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沉闷的惊雷,那声响犹如大地的怒吼,震得窗户玻璃微微颤抖。
刚刚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天空,此刻已然迅速阴沉下来,灰暗的云层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预示着一场来势汹汹的暴雨即将倾盆而下。
我实在放心不下小道士独自一人在这里,幸好我们预订的是标准间,房间里摆放着两张床。
我简单地洗了个澡后,便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另一张床上。
躺下来后,我才发觉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一片死寂。
那厚厚的落地遮光窗帘,将窗户遮得密不透风,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唯有床头的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光线幽幽暗暗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在这昏暗的氛围中,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小道士整个人深深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双眼紧闭,一张脸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白得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脆弱得仿佛一阵微风拂过,便会如烟雾般消散。
他似乎睡得极不安稳,连眉头都紧紧地锁在一起,仿佛在梦中也遭遇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担忧。
折腾了一整晚,我早已疲惫不堪,眼皮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
不知睡了多久,那种自儿时起便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再次如鬼魅般悄然袭来。
从小到大,我经历过无数次所谓的“鬼压床”,可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整个人仿佛深陷在黏稠的泥沼之中,全身绵软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甚至连眼睛都沉重得无法睁开。
就在这时,我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可按照常理,鬼魂是不会有脚步声的,然而,这来者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不像是活生生的人。
“姜有,你快回来啊,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黑暗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幽幽回荡,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却又好似近在咫尺,就在我的耳边低语,宛如地狱中勾魂使者发出的召唤,令人毛骨悚然。
回到哪里去?
我究竟该去的地方又是哪里呢?
我满心惊恐,想要大声呼喊,然而嘴巴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黏住,根本无法张开。
我拼尽全身的力气,试图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房间里一片幽暗深邃的黑暗。
不知何时,床头灯已经悄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房间彻底黑下来之后,外面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帘的缝隙,艰难地挤了进来,在房间的地面上洒下一片片细碎而斑驳的光影,宛如破碎的梦境。
就在这时,我赫然看到我的床尾,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当我看清她的面容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陈漫!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脑门,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只觉得身上的汗毛如同受惊的刺猬一般,根根竖了起来。
她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看着陈漫的模样,依旧是我平日里所熟悉的那张脸,可脸上的神情却毫无生气,灰败得如同死去之人。
曾经那双灵动有神、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此刻也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空洞而无神。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今天不经意间在脑海中闪过的一个念头,我曾说我和陈漫似乎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交流。
现在想来,恐怕我们之间的差距,远不止于此,我们,或许根本就不再同一个世界之中……
她迈着缓慢而僵硬的步伐,走到小道士的床边,缓缓弯下腰,低头凝视着他,仿佛在仔细确认他是否真的熟睡。
片刻之后,她又缓缓转过身,朝着我的床边走来。
“姜有,你知道这世间最大的悲剧是什么吗?”她的声音空洞而冰冷,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
我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
陈漫并未理会我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世间最大的悲剧,便是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姐姐跳楼的那天,我看到张标倩了,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也活不了了……”
她诉说这话时,脸上依旧绽放着如花朵般明艳的笑容,那模样仍是我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样子。
然而,她的眼神深处,却隐隐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以及难以释怀的不甘心,仿佛藏着无尽的哀怨与无奈。
“可是,张秀秀真的不是我和姐姐害死的呀,她的离世跟我们压根没有任何关联。”
我的内心像是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难受得无法言喻,仿佛有一双无形且冰冷的手,正死死地揪住我的心脏,让我疼痛难忍。
我满心焦急,迫切地想要问问她,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情。
陈漫缓缓低下头,紧接着,冷不丁地突然向我凑近。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幽幽说道:“姜有,一旦人心染上了污垢,那眼中所见之物便皆如混沌迷雾,难以看清真相。”
说着,她将手轻轻贴在我的胸口。
尽管我身着衣物,可仍清晰地感受到从她掌心传来的丝丝凉意,那凉意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径直穿透衣物,沁入我的肌肤。
她的声音轻柔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姜有,往后不论遭遇何事,都千万别忘了自己最初的本心。”
那一刻,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虽说此时并未像之前那般被鬼压床,然而心口却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窒息感,那感觉好似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胸口,令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在心中不停地默默祈祷,多希望这一切仅仅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仅仅只是一场虚幻的梦罢了!
待我再次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外面已然大亮的天空。
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明亮光线,让我不禁产生了片刻的恍惚,仿佛还未从之前的梦境中完全脱离出来。
我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惊觉自己竟已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怪不得此刻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一层迷雾所笼罩,思绪也变得极为迟钝。
我转头看向小道士的床铺,只见床上空空荡荡,唯有那凌乱不堪的被子,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曾在此处睡过。
我起身去洗漱间洗了一把脸,当我从里面出来时,恰好小道士也回来了。
尽管他的面容依旧透着几分憔悴之色,但好歹精气神看上去还算不错。
原来他是出门去买早饭了,顺便还去查看了一下白家的状况。
我赶忙将昨天晚上所经历的事情,或者说是那个如梦似幻的场景,一五一十地讲给小道士听。
说实话,我自己都难以确定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但我心里无比笃定,陈漫必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不然我怎会无缘无故梦到她,而且她还对我说了那些莫名其妙、令人费解的话语。
小道士听闻后,陷入了一阵沉默的思索之中。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说道:“等会儿吃过饭,咱们去挖坟。”
我一时之间有些懵,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问道:“啊?挖哪座坟?谁的坟呀?”
“你还记得乱葬岗那儿的那座新坟吗?那座坟肯定暗藏玄机。既然它连墓碑都没立,那咱们就挖开一探究竟。”
从他的语气和决断来看,这确实符合小道士一贯的行事风格。
用过饭后,我们便出门购置了两把铲子,随后径直朝着乱葬岗赶去。
不知是因为沉睡的时间太久,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还是昨晚那个如梦魇般的经历扰乱了我的心神,走在路上时,我只感觉两条腿绵软无力,仿若踩在棉花堆上,整个人轻飘飘的,脑袋也一阵阵地眩晕,仿佛随时都会一头栽倒在地。
实在难受之下,我只好拿出一支安神香点燃,轻轻闻了闻。
那安神香散发出来的缕缕香气,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没过一会儿,我便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经过昨晚那场倾盆大雨的洗礼,整个乱葬岗到处都是一片泥泞不堪的景象。
那座坟头原本立着的纸人,此刻已被雨水彻底浇透,歪倒在一旁的地上,模样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最初的样子。
当我们走近仔细查看时,竟发现坟包的侧面出现了一个宽度刚好能容纳一人进出的洞,看样子极像是一个盗洞。
只是由于遭受了雨水的猛烈冲刷,洞周边的痕迹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根本无法从中看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见状,我不禁心生疑惑,猜测是不是已经有人抢先挖过这座坟了。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是盗墓贼,一般也不会跑到这阴森恐怖的乱葬岗来挖掘东西吧,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值钱物件的地方。
我有些迟疑地看向小道士,开口问道:“这坟,咱们还挖不挖?”
小道士咬了咬牙,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毫不犹豫地将铲子狠狠铲进土里,斩钉截铁地说道:“挖!”
在炎炎夏日那炽热太阳的烘烤之下,我们两人奋力挖掘着,不多时,全身便已被汗水湿透。
就这样,足足挖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将坟包挖开,一具薄薄的棺材赫然出现在眼前。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坟包时,我的脑海中就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我猜这新坟里面躺着的,或许是被白家随意丢弃在此处的张标倩,又或许是莫名其妙人间蒸发的陈雪。
然而,任凭我如何绞尽脑汁地去想象,都万万没有想到,棺材里面躺着的,竟然会是陈漫。
她瞪大着双眼,直勾勾地躺在棺材里,那双眼眸中满是绝望的神色,仿佛凝固了生前遭受的无尽恐惧。
她的十根手指指甲全部剥落,上面的血迹已然干涸,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黑褐色。
再看棺材的内壁以及盖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一道道抓痕仿佛是她在生命最后时刻,对求生的绝望挣扎与呐喊。
而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抓着手机,仿佛那是她在黑暗中唯一的希望。
显而易见,陈漫被埋进这个坟包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人,她竟然是被残忍地活活闷死在这里的!
看到这一幕,我只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坟边。
我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泣不成声。
此时此刻,我满心痛苦与自责,根本无法确定,她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否还尚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