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杭鼻腔逸出冷哼,翻出保温壶旋开盖子。浓稠绿浆冒着诡异气泡,腐殖质混合薄荷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前台。妇人触电般后退,后腰撞上老式挂钟,齿轮咬合声惊起檐角昏鸦。
“三倍,就三倍。”她胡乱抓起钥匙串,“203房!”木屐声仓皇消失在走廊深处。
蜷在角落的小黑狗忽然竖起耳朵,湿漉漉鼻尖凑近青年裤脚。李杭蹲身挠了挠狗崽下巴,月光透过菱形窗格在他侧脸割出明暗交界:“三倍佣金呢小家伙,够买半车磨牙棒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雕花木窗,错落屋舍轮廓在雾霭中起伏。每扇蒙着报纸的玻璃窗后都晃动着模糊人影,像是拙劣皮影戏。李杭忽然将狗崽举到窗台:“仔细看,这些房子……”
尾音戛然而止。
怀中小兽突然炸毛低吼,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对面阁楼,某扇百叶窗缝隙间,半张青白面孔正缓缓后撤,留下窗棂上五道带血的抓痕。
李杭凝视着远处亮灯的农舍,手背传来黑犬温热的鼻息。
这畜生向来对邪祟有特殊感应,此刻却安静得反常。
他屈指轻叩窗沿:“难道离得太远嗅不到邪气?”
血色月光下,那些木窗内的灯火突然接二连三熄灭,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掐灭烛芯。
李杭迅速拉紧窗帘,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滑坐在地。
在这种鬼地方,多走半步都可能踩碎自己的命魂。
晨雾未散的林间小道,容萱将泛黄的羊皮纸塞进他掌心。纸面残留的尸油触感让李杭指尖发麻,展开的墨迹勾勒出山腰处扭曲的标记。
“你陪她玩了几局捉鬼?”他挑眉看向始终垂首静立的诡仆,对方青白的脖颈间隐约浮现金色咒文。
沿着地图标记攀至半山,腐土里错落着七座新坟。
李杭用桃木剑挑开第三处土堆时,剑尖传来黏腻的触感。
半张溃烂的新娘面皮正挂在剑刃上颤动。他强忍呕吐欲将残肢收进裹尸布,远处传来喜轿吱呀的摇晃声。
李杭掏出手机确认定位,不出二十分钟就摸到了宗祠斑驳的红漆木门前。他伸手搭在铜门环上突然顿住,后颈莫名泛起凉意:“该不会里面还有没收集全的?”
穿过天井时背包里的玻璃罐叮当作响,李杭在正殿石阶前卸下负重。当他将三十七块泛着青光的碎骨按记忆拼合时,指尖突然悬在空荡荡的颈椎上方,程玉彤的头骨竟不在其中。
“最重要的部分被藏起来了。”年轻人扯下卫衣兜帽抹了把脸,金属拉链磕在锁骨上生疼。他将散落的遗骸重新装进防水行李箱,轮子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白头鹎。
暮色四合时李杭拖着箱子回到民宿,老板娘倚着门框嗑瓜子,目光像秤砣般坠在黑色箱体上:“人可以进,这铁疙瘩得留外边。”
“里头都是换洗衣物。”李杭攥紧拉杆的手指节发白。老板娘吐掉瓜子壳冷笑:“当我看不出装的是死人零件?”这话让李杭瞬间卸了劲,箱子轱辘撞在门槛上发出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