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双倍房费的妇人语气软下来,染着红指甲的手指点向玄关:“放心,自打我家开店就没丢过东西。”见李杭仍犹豫,她补了句:“何况这晦气玩意儿白送都没人要。”
正要转身上楼时,身后飘来漫不经心的试探:“等你退房了,小黑狗留给我养咋样?”李杭转身盯住脚边打盹的煤球团子:“我自己能照顾。”
妇人弯腰逗弄小狗,鬓角银丝在廊灯下泛光:“别怪我没提醒,这小祖宗只吃后山草场养的牛。”李杭闻言怔住,他分明记得狗碗里都是排骨拌饭。
李杭突然感到脊背发凉,他意识到个极其反常的现象。
自打进村以来,他从未在奶牛村见过任何牲畜,更遑论能提供牛肉的牛群。
这个发现让他后背渗出了冷汗,强压下翻涌的疑惑向面前的农妇开口:“大姐,能不能问您件事?”
农妇正在喂狗的手顿了顿,刀刻般的皱纹在火光中颤动:“你问就是,知道的都告诉你。”
“村里!”李杭喉结滚动,目光扫过正在啃食肉块的黑狗,“我转遍了整个村子,连牛棚都没见着,你们喂狗的牛肉是哪里来的?”
院落突然陷入死寂。农妇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虚空,干裂的嘴唇神经质地翕动:“有肉,没牛……”她佝偻的身躯开始诡异地抽搐,四周温度骤降,砖缝里渗出墨汁般的黑雾。
“汪!”小黑狗突然炸毛狂吠,獠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李杭死死攥住狗绳,发现农妇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他强作镇定地摸出叠冥币塞过去:“大姐再仔细想想?”
纸币触手的瞬间,农妇扭曲的面容突然平和。
她贪婪地将钱揣进围裙暗袋,压低嗓音:“屠夫都是东巷屠夫送来的。”枯槁的手指在地图某处戳出窟窿,“对了!”她突然浑身战栗,“前些天……新郎新娘在那边……”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农妇佝偻着背快步退回屋内,木门“砰”地紧闭。
李杭盯着地图上被指甲戳破的位置,听见小黑狗从喉咙深处发出威胁的低吼。
晨雾还未散尽,李杭的登山靴碾过泥地上的碎骨片。当他听说失踪十年的新人竟与这场疫病有关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那些人的怪病,原来冥婚才是祸根。”
铁锹下的骸骨泛着青灰色泽,腕骨处断裂的银镯证实了身份,这正是程玉彤尘封十年的遗骸。
李杭转向倚在枯树旁的农妇,指节叩响泛黄的地图:“你说全村都成了坟场,可那些活人呢?”
破败祠堂的飞檐在阴云下若隐若现,香火断绝的供桌上积着寸厚灰尘。
农妇绞着褪色的头巾支吾道:“吃喜酒的都倒下了,再往后就不是我能打听的了。”她脚边散落的药渣暗示着消息来源的不可靠。
地图上洇开的朱砂圈刺痛李杭的瞳孔,那是屠夫运送“特殊货物”的密道。
他牢牢记住了这条线索,却在踏出客栈时突然驻足,雕花木箱旁蜷缩的黑影让他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