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又没搞成?”
胡为办公室,皮木义低头耷拉脑,声音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但凡再大一点。就会把胡为这个大气球引爆。
胡为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告诉他们哪儿来的都滚回那儿去!”
“那他就快出关了!”皮木义提醒。
“你也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
皮木义悻悻然从胡为办公室出来。
这场壕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地上的积雪到了成年人的小腿深,而且还没要停的意思,眼见着短时间内车马队是走不成了。
店老板是个老实人,江河也没为难他。
一连几天平安无事,最忙的当属二当家草上飞了,不管天气怎么样,他白天的巡哨、夜里的暗哨都布置很得当。
第四天晚上,茫茫大雪仍在纷纷落下。
店老板一边让两个帮工的亲戚给大家安排吃喝,一边低声提醒江河:“周当家的,这两天咱们这片可能不大太平,爷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吧!”
江河心里一动:“老叔,唠唠咋回事?”并顺手递给他一支哈德门。
老板把那支卷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夹在耳朵上:“这个不够劲,我还是抽我这个吧。”
掏出烟袋锅子边伸进烟布袋里挖烟叶边打开话匣子:
顺官道向东北五里地有个大户叫钟老七。
名字叫老七,实际是上面六个姐姐,只有他一个儿子,爹娘怕养不活这个独苗苗,就按姑娘的序排了下来。
钟家虽人丁不旺,财却极旺。
前清的时候,县太爷赏过钟家千顷牌。
除了家里地多,钟家还在关内外有很多生意,和沪上、南洋有贸易,其他的不说,仅一个通和染坊就有几百号工人,进口海德堡、罗兰染色机、印花机染出的布颜色均匀、瓷实、鲜亮,印出的花色在关内外都是独一无二!
钟家染出来的布、印出来的布不但远销沪上、金陵,还占据了满洲国5个省份(至1933年底,伪满洲国实际管辖 5个省:奉天省、吉林省、黑龙江省、热河省、兴安省(下面还有分省))大部分份额,岛国国因内运过来的布要不是有部队压着强卖,几乎都没有了市场。
这两年鬼子在东北越来越嘚瑟,就以“禁入满洲国市场”为要挟,要占去钟家染厂一半股份!
鬼子放出话来:不同意这个条件,就让钟家的布一丝一缕都出不了关!
钟家对日本人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做法很不齿,但不同意合作就意味着东北的市场进不去了(那些鬼子会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查我们‘走私’!没收出关货物,不但让你财货两空还扣人杀人),但钟老爷脑子活泛,染色布、印花布生意开始在关内全面铺开,又开始从关外倒腾山货到关内,什么松茸、松子、蘑菇、木耳……小价钱批量收,关内大价钱出售。
地租、染色/印花布、山货……生意好到不行,钟家的大洋、铜钱都是用笸箩称量。
据说他还准备在天津投产一个火柴厂、一个面粉厂,打破“洋火”“洋面”独霸天下的局面。
钟家虽富,但钟老七为人却是极为仁义,经常给穷苦人舍粥施饭,还在镇子上建了一个医馆,有钱的人家来看病收钱,实在困难的穷苦人家没钱也收治,在十里八乡拥有极好的口碑。
但钱多就招事。
关内外的胡子都把钟家当成了一块巨肥的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不是没人想一口吞下,是当下没有哪伙绺子有那么大的胃口。
——钟家家大业大,高墙大院壁垒森严,易守难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