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知道她的脾气,便把信去塞在枕下,笑道:“信搁在这里,晚上再看好不好?”
管青点点头,便不作声。
晚上,蕴谋在喝酒中间,对菊香说管青这两天气色很不好,早上看她说话声音哑得厉害,而且十分吃力,怕她是不久的人,边说边含着清泪,菊香忍不住已是哭了。
逸发低头看杯中的酒发呆。
半晌蕴谋又说道:“人是不中用了,我们得早点想个办法。”
菊香拍着一下手道:“你说你有什么办法?难道把她赶出去!”
蕴谋被菊香这一顶,便不开口。大家又发了一会呆。
忽然逸发叹口气说:“我真不该来杭州!”
菊香道:“现在我倒有一个救急法子,只怕你不听话。”
逸发发急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闹什么客套?只要你真的有法子,我是无所谓牺牲的了!”
菊香道:“好汉子言重泰山,我的法子,便是要你亲口向她求婚,对症下药,这甚或还有转机的希望!”
逸发听了,回头看着蕴谋。
菊香道:“不相干,他早就明白你们的事了!”
逸发脸上微微一红,低头不响。
菊香道:“我的法子,似乎很委屈你,其实是毫无损害的。不过只要你暂时哄她一哄,至于你以后要不要她,我们绝不加干涉。
如果能够救了她一条生命,算你做了一件大功德,我查家一门子感你的恩惠。这个法子,万一无效,那是她命该如此,我们没有话说,尽你的心把她一堆骸骨领去,挂一个夫妻名分,偿她一片痴情,教她含笑九泉……你能不能答应,只要你斩钉截铁一句话,我们不敢勉强!”
说着,眼泪莹莹地看住逸发。
蕴谋接着说道:“弟弟,你答应我们的请求罢,她死了,你担个丈夫的名分;好了,你把她娶去,我们也知道你心眼中另有一个人,可是三妻两妾,也还是人间很平常的一桩事,你的本事,还怕养不活两个妻子?而且,管妹妹对那个人原是十分要好的。争长夺嫡,我担保你不用顾虑。”
蕴谋说到这里,菊香站起来抢着道:“你答应了我们,我们帮助你安排那一个人。”
逸发到这时候,不容他不答应。他红着脸道:“你们一定要我这样做,我敢不答应么?不过只怕未必有效。”
菊香道:“这你可不要管,你就看我的眼色行事罢了!”
说完,心里已是宽松许多,坐下去便陪着逸发喝起酒来。
本来逸发听了蕴谋和菊香一篇话,嘴里虽然装做十分委曲,心里却也有一番思想,也许他真想一箭双雕。
这一夜他直喝得大醉回房,因为喝多了一点酒,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中午的时候,他瞪着两眼,躺在床上,正预备着一片话去向管青求婚。
忽然玉屏的声音隔着窗户喊道:“表少爷,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么?”
逸发一骨碌跳下地,便去把门开开,笑道:“进来罢,我也正想起来呢!”
玉屏走到门边站住,倚着门笑道:“少奶奶让我请你来的,她已上管姑娘屋里去了,她说要你快一点过去,说话别太大意,要温柔不要冒昧……”
逸发一边退到床沿上穿上袜子,一边笑道:“本来我就不懂说话,我更不懂什么温柔!”
玉屏道:“别装傻啦,这些事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如果今天不成功,除非你无心成就。”说着不待逸发答应,又接着道:“我替你倒脸水去,一会儿就要吃饭了。”说完,跳进屋里,捧着脸盆去了。
逸发洗过脸,漱过口,喝下一碗茶,踌躇了一会,便上管姑娘这边来。
走过老太太窗下,里面是一片木鱼响声,探头望里面时,只见老太太愁眉泪眼的跪在蒲团上低声念佛,一个药罐子盖着一张红纸,供在佛前。
逸发看了,心想老太太偌大年纪,因为管青的病,天天请佛求神,忘记辛苦,如果真的管青一病霍然,不知老人家要快乐到什么地步?
一边想,一边放轻脚步转到后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