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殿,妃子们到的很齐,一个不落,即便馥芝再不情愿,亦是踩在颢蓁入殿的前一刻迈进门。
沈氏是太妃,自不用到场,但她没闲着,撂下自己二十年如一日的早课,反而只身来到相隔不远的慈寿殿里。
这边的光景相较之下惨淡的多,殿里的女史内侍一个个都面如死灰,呆呆的望天望地,好像聋子瞎子般听不见看不见,不知是才有人发过火,抑或昨天的余威未消。沈氏亦没料到宫里的人这么害怕颢蓁,说不让来,还真不敢露半个影子。
锦瑟通报完,杨太后走出,发现沈氏已在昨天凤榻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她没说什么,自己也坐好,两个人谁都不开口,安安静静的等候锦瑟点茶。
昨日突如其来的风暴,吹去了二人间流逝的时光,说话都熟悉了起来。待锦瑟将茶端到桌上,杨太后平静的请道:“锦瑟茶筅拂弄的远不如祖筠好,茶乳无形少韵,可惜祖筠还在修养,你将就用吧。”
“我又不为贪图你一盏茶。”沈氏笑着喝了一口,问,“怎么样,那宫女如何,伤得重不重?”
“不重。”杨太后挑了挑眉毛,冷冷道,“四五天下不了地罢了。”
“唉...等阵我让慧木送些药。”
“十二个时辰前你还在左掖门外头呢,现在能拿出什么好药来?”杨太后毫不留情,“皇后既不肯施舍她的名义,你更不必假惺惺。说吧,大清早的不坐禅,你难不成是遵照她的旨意前来与我讲习佛经的?”
沈氏淡淡一笑,脸上宁和的很:“我已离开崇真寺,还讲什么佛。”
“那你?”
沈氏取出一封信,递给杨太后:“我是来还这个。”
太后心里有些底,默默打开,果真是昨天那封信的另一半。她将内容拼凑一下:
“待离去,忽闻经文声,所用非中原语,不甚听懂。但我在剑浦时,乡间姑婆、听者、愚民曾为一明教之人建设屋宇,号为斋堂,日夜吟诵教义。问之,姑婆曰《太子下生经》,纵有恶行,诚心悔过,仍可保平安。在宫中竟有人念此经文,我心中甚疑,亟待告知于你。惟怕招引口刃闲言,虽相隔百步,却不易相见。然昨夜之事,难掩深中疑心也,不知何日方可面议。”
这信显然还少一部分,仅从得到的片段看,是陈琳在离开杨太后的某夜写下的。
杨太后不做声,心中满是疑惑:“这信到底怎么到的沈氏手里?没有标注日子,究竟是哪天?那个在宫里念所谓《太子下生经》的是谁,是不是在我阁里听见的?他为何不当面说与我知,偏偏要留下字迹?为何之后再见他,他却不曾提过?”
她兀地意识到,原以为是她与陈琳私通的证据,不想却似乎与当年致使陈琳四兄弟被下放蚕室,宫中的吃菜事魔一案有关。
只是过去恁多年,无端端挑起这件往事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