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素琴在尚寝局夜半鬼鬼祟祟不晓得做些什么,被皇城司的抓个正着,带至坤宁殿。
殿中灯火晃人,素琇俯首贴地,心中惴惴,杏眼惊慌,只盼着能逃过一劫。颢蓁将手中书简扔到一旁,端起半盏茶,放到嘴边才想起等下还得以休息一个多时辰,少饮些为妙,遂将茶盏摆回去,倚到凤榻一侧懒懒对阶下说:“可知就因你,本殿至此时未方便就寝,独此一条也该要你的命。”
素琴闻言,声泪俱下,叩首不止,哭道:“奴婢知罪,圣人饶恕奴婢罢。”
“既知罪…”颢蓁眯眼揉着太阳穴烦说,“便说说都有什么罪过罢,轻者只发派去尼寺也可。”
“奴奴婢愚钝,可做司苑不似别的,少有窥见凤颜的机会,实在不知何处能触怒圣人。奴婢在尚寝局,也算与人相处和睦,纵是别人间有个厮闹差池,断不会与奴婢相干。奴婢没甚本事,徒留一点恭谨谦卑尚可以说道,对上交代置办妥当不敢妄言,对下差错补漏救急未曾大声。莫非奴婢乱剪了苑中珍花贵草,种错了应季枝木,还是姑息了哪个宫女,叫她们娇纵惯了,惹恼圣颜?除这些,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踏错一步,求圣人可千万不要听那些个妖邪之人信口胡言!”她哭得情真意切,若是寻常事,确找不到什么纰漏。
颢蓁趁她交代之际,端详着她容貌,只见她面上无妆,唇清眼肿头上随意挽了个髻,碎发乱垂内着烟色抹胸,及膝素棉背子,敞怀褐色小袄一派寡寡淡淡,十分柔柔弱弱。“你估量着将本殿话茬,堵的面面俱到便算交代过了。”颢蓁悠悠道,叫人听不出她怒也与否,“说来说去,是想说本殿毫无凭据便抓人,冤枉了你?”
“奴婢不敢!”素琴磕头连连,“求圣人明察,奴婢自幼入宫”
“你们方才去尚寝局时她在作甚?”颢蓁打断她,改问后面皇城司的。
“禀圣人,这宫婢半夜不睡觉,在外面刨地,不知喂那些枭鸟吃什么。”皇城司的答。
“奴婢只是夜里难以入眠,起身照看花圃,这本就是奴婢职责所在!”素琴慌忙辩解,“那些枭鸟不知为何凑近,奴婢便抛土以击之,绝非喂食,圣人明鉴,宫中枭鸟并非奴婢圈养,奴婢哪有这本领!这几位皇城司的来时,赶上奴婢差点就被恶鸟啄死,若真与奴婢有关,奴婢早已避之不及。”
“住口!”惜墨叱说,“尚未叫你回话,实在逾矩!”素琴听见,赶忙噤言。
颢蓁哼笑一声,仰首托腮,凤眼微垂,睥睨着她道:“已给过你机会,你仍枉作聪明,是打算自讨苦吃了,可知本殿并未打算与你浪费口舌?交代不交代,斟酌清楚。”说着,将一旁茶盏往地上一摔,啪嚓稀碎。
惜墨吓得身上一抖,以为颢蓁恼了,赶忙劝:“圣人息怒。”又对素琴厉声道:“还不自己掌嘴!”
素琴听见,马上狠狠给自己两巴掌,嘴上依旧悲泣说:“圣人保重凤体,莫要因为奴婢动肝火,奴婢确实不知该交代什么,能说的绝无保留啊!”
“你再拿个茶盏过来。”颢蓁语气不咸不淡。
惜墨听话,紧着递了个新碗到她手里,颢蓁接过来又掷到阶下。惜墨不懂她要做什么,只以为她心中光火,急说:“这宫女敢胡言乱语答非所问,奴婢这就”
颢蓁摆摆手。“冥顽不灵。”她指着门口懒懒吩咐,“去将这些碎片收起来,撒到殿外前院去,打发她去那上面跪,别叫她的血脏了这堂上的地儿。”又对别的内侍说:“到园圃寻块石头叫她伸臂捧着,她若不交代,便再加一块,若稍放下来,烟烫火烧便是,宫正局那套你们合见惯了的,该不需本殿教。”说着伸手,惜墨搀扶她起身,转往内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