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老实虽叫人省心,但许氏心里却觉得不妥,要说为什么,便是没个孩子的模样。可相处几日下来,她察觉这种稳重也不一定是真的。夜里永年温书,许氏端着匀婉替她从宫外寻来的澄沙团,十般糖,蜜姜鼓之类的消夜果子到他跟前,他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常拿眼神去偷尝。
许氏鼓动他吃,他却绝不肯,也不说为着什么,泛索非正餐是绝不碰的,每日只照例吃着两餐而已。
许氏将这些果子混入永年平日的吃食里,意在叫他尝尝味道,哪知永年分辨的出哪些东西不对,根本连碰也不碰。
一日永年在资善堂听课,拂玉伸手招许氏出来。许氏出去一看,原是匀婉在门口,母女二人遂就地聊起来。
许氏含了一块海棠蜜煎在嘴理,嚼着说:“他才多大,怎地这么聪明,还分得清哪些是厨娘的手艺哪些不是。”
匀婉淡淡一笑,待她吃完一块,摁住她的手不叫她拿的太急:“聪明不好吗,多咱你清闲了还不偷乐。”
“有古怪,哪有娃娃不贪嘴的。”许氏硬是又吃了一瓣。
拂玉接嘴笑说:“非要养肥了夫人才开心,又不是牲口。”
“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许氏嗔道,“况且说句不敬的话。”许氏压低声音道:“先帝这几个皇子,不是只有我这个没早殇?要不是我一路这么照顾着官家的肚子”
听她马上要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匀婉赶紧瞪她一眼,许氏晃晃脑袋不敢讲下去。
“你说是这孩子聪明,我看也未必。”匀婉知道不替她想个法子,她指不定要说什么,便叹道,“字都认不全,何况菜色,我不大信三四岁的娃娃能提防成这样。”
“提防什么?”
匀婉左右打望,见没别人,轻轻拾起一瓣海棠,递给拂玉。拂玉欢喜接过,以手遮面缓缓咀嚼。
拂玉吃着,许氏要匀婉继续讲,它非要耐着性子等拂玉吃完才开口:“她这么大的人都忍不住偷食,别说永年了。菜色嘛,各个阁子里的厨娘拿手菜也就那么几种花样,必然是遂国夫人一早向宫里打听好,逼他记住的。至于她怎么有本事打听她都能将永年送入宫,何况这点小事。”
匀婉用手中绢帕压了压嘴,神态自若的说:“你这么想他吃,下次自己在他面前先吃不就得了,兹当你也进了尚食局,演一遍官家幼时试毒那一套。”
“难道我还会下毒不成?”许氏气的差点大喊出来。
匀婉却不为此生气,她只略略垂眼望向别处,恍惚记起了素琴死前招供连溪芠的话。毕竟,若是皇帝都躲不开有人将人骨加到点心里,何况小孩子呢?她神思游荡一圈,回到许氏身上,笑说:“怨不得遂国夫人,易防人之欺,难防人之诈,这宫里什么龌龊事没有。何况我猜的也未必准,你先试过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