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战哑口无言,单单是张开了嘴。凛冽干燥的风一气灌入喉咙。
直到嗓子干疼时督战才回过神,强装成底气十足的模样说道:“我告诉你,就算秀儿克帝国现在日落西山,只有我们撑过这段时间,终究会再次成为台玻草原的霸主。”
指挥官拍响双手,傲慢的讥讽道:“阁下的勇气实在是令人钦佩,但是您的眼睛该去找医师看看了,就凭秀儿克这种局恐怕连五年都撑不住吧。”他的尖酸刻薄语气,活脱脱是三千年前在古希腊学堂中肆意嘲讽同僚的墨卡鸠。
当然了,只是语气像罢了,真要是思维逻辑,言谈举止,智慧涵养都与那个后无来者的墨卡鸠一样,指挥官所在的部族早就可以单枪匹马灭亡秀儿克帝国。
督战脸红头涨,怒气腾得生气,但发现指挥官所说确实与现状无差,而且他也不敢激怒面前这个高傲的敌人,否则他们连投降都机会都没有。
而且看指挥官没有与他们守城军战斗的意图,那就说明指挥官也想让守城军投降。毕竟长苑援军如同尖刀利刃在联合军队身后直挺挺的比划着。
温图尔库通往长苑的草原土路
多米斯勒派去通知长苑革命军起事的战士,马不停蹄飞驰在草原土路上。马蹄激踏起的飞灰带着自然的清香。曾经这条路行走的人们如今恐怕早就尽数遗忘了它。
孤寂的土石枕着黄土,曾经它们拌到一个个行人,一队队过往的商人,但如今再难见人。偃旗息鼓的石块们只有风,雨来陪伴。
承载了百年的记忆瞬间被新修的铁路击垮,人类的怀旧之情被新出现的事物攻占,下雨泥泞,晴空灼热,风气扬沙遮天蔽日的土路只留给行人们难受的回忆。
不过这个来自贫瘠草原的战士从未忘却这些将被抛弃的土路,他出征前不久还在部族通往喀什湖的土路行走过。不过并不是怀念着土路,而是部族实在贫瘠,取水都要跑到喀什湖边。
若不是草原部族被贫穷所困扰,他们也会舍弃效率底下,令人尽留下不爽回忆的土路。
但总有人喜欢踏着土路,追念着行将遗忘的记忆。但这个年轻的战士不属于这些感怀伤时的人。
或许是因为年轻失去的东西少,等到老了后,或许想重走一遍泥泞而坑坑洼洼的土路也没了气力。
胯下战马已经疲劳奔波半夜,距离长苑还有三小时路程。
草原的战士目光炯炯盯着前路。草原景色千篇一律,跑得久了总是怀疑自己原地踏步。稀稀拉拉,起起伏伏的丘陵与二人交错而过。
风逐渐变得温柔些,然而还是让人不愿面对。
多米斯勒他的坐骑汗血宝马交给这个战士。这匹战马矫健的身形,流火般燃烧的鬃毛,斗志都让他爱不释手。
他握紧马鞭,情不自禁的甩打着这匹高傲而稀罕的东西。
结实的皮肉打起来都和自己骑的歪瓜裂枣不一样。
这个战士突然感觉,自己就像部族马厩里那些吃着一般都草料,睡着一般都马栏,度过一般的,毫无色彩的生命的普通战马一样。
要是没有这次战争,他也没有机会走出那块风景不曾改变的土地。
虽然此刻骑着汗血宝马,但马鞍却还是那个皮革的,破旧的,经年累月不曾修理过的低贱货色,他也是那个泯然于人间海洋的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