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玥百无聊赖地蹲在院子里，数着地上的蚂蚁。

蚂蚁们围着一只死去的甲虫齐心协力，企图搬回自己的巢穴。余玥嘟着嘴，用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划拉，在蚂蚁周围划出一道浅浅的土沟。

浅浅的土沟，对蚂蚁来说，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蚂蚁们焦急地摆动着触角，四处寻找可以通过障碍的路，却一无所获。

“阿玥。”有人在头顶，很轻地叫她。

余玥抬起头，半眯起眼睛。看清来人后却又立刻低下头，继续拿树枝乱画着。

慕容光没有再说话，只默默蹲在她身边，呆呆看她捉弄蚂蚁。

倒是余玥先沉不住气，把树枝一丢，气呼呼站起身：“你去忙吧，又来找我做什么。”

慕容光默默站起身，片刻无言，忽然又笑了：“阿玥，今晚我们去摘星楼，好不好？”

“摘星楼？”余玥一喜。摘星楼建在宫中，曾是燕皇与温雪夫人夏夜里最喜欢呆的地方，她还没有去过。

心里虽喜，面上还是要绷着。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慕容光。他在笑，确实在笑，只是笑得十分勉强。

她顿时犹豫了：“你……真的想去吗？”

总觉得，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在保持嘴角上扬。

“想，当然想！”慕容光骤然拔高声线，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余玥越发奇怪。慕容光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

她了解他，如果他真的开怀大笑，眼角会有细细的纹路，鼻子会皱起来，还会露出一点点牙肉。

不似这样，眼睛圆睁，嘴角用力上扬，笑声短促而尖锐。

胡平安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白日里来得那样匆忙，怕是极要紧的军国大事吧！

看着他消瘦的面颊，余玥心头那点点不快，立时烟消云散。她拉起慕容光的手，笑道：“光哥，不如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啊！”

“有个富翁要娶妻，贴出告示，非聪明的女子不娶。来了三个姑娘，富翁给了她们每人一吊钱，说明了买的东西要把屋子装满。”

“第一个姑娘，买了棉花，用棉花装满屋子；第二个姑娘，买了鲜花，用花香装满屋子；第三个姑娘呢，买了蜡烛，用烛光装满了屋子……光哥，你在听我讲吗？”

“哈哈哈哈哈……”慕容光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倒把余玥吓了一跳。

“哈哈，真是……好笑，好笑……”慕容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可是我都没有说完，还没有说到好笑的地方……

余玥看看他，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

时值寒冬，摘星楼上除了冷风，其实并没用多少景致。

可是余玥就是觉得很满足。

她与慕容光肩并着肩，坐在楼顶的平台上，背靠汉白玉的栏杆，似乎可以这样依靠着，一生一世。

慕容光仰望着漆黑的天幕发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阿玥，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的木船先到越清池。然后，你要我去御膳房偷贡酒，害我被父皇责骂……”

“彼此彼此啦！第二年是你赢了，我只好去偷太傅老先生的戒尺，后来被打了好多下手心!”

慕容光轻轻地笑了笑。

“还有一年，你逼我穿了花裙子在御花园里跳舞。”

“……谁让你扮女妆好看呢！但是你就不地道了，逼我往长公主的胭脂里掺辣椒粉！”

“这算什么，你还要我往四皇兄的被窝里塞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