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老远,长遥眼角瞥见一个沉默如高塔的人影,才缓缓停下了脚步,“明达。”
“县君。”
明达合掌施了一礼,眼神依旧沉稳,他可谓是对长遥等人的情况知之甚深的人了,只因这三年时间,除了与师门联系,他一直都待在永安,有时候也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正因为这个,他才会对屋子里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感到疑惑。
就像那个冯掌柜,与自己的发妻结发三十几年了,夫妻和睦,儿女俱全,孝顺非常,三世同堂,日子过得何其舒服,为何偏偏要养什么外室呢?难道如今的日子不好?还有那黄掌柜,自己先前也是个被地主欺压的百姓,因得了长遥的赏识,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可他不仅没有对如他一般的平民百姓施以援手,而且还为虎作伥,做了先前自己最厌恶的那一类人!还有其他种种,都让明达感到奇怪的很。在他的预想里,长遥这般对他们,他们就算做不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该用心做事才对,为何偏偏
知道明达在想些什么,长遥对此倒是丝毫不意外,轻飘飘的看一眼园中飘落的雪花,眼神冷冽,丝毫没有被那些人影响到自己。
“大师心性纯净,不被世俗侵扰,自然是不知凡夫俗子的想法。他们如今所做之事,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的yuang难以平复罢了。”
“生而为人,都会有野望。譬如农夫,希望每年都风调雨顺,好多打些粮食。可即便是老农夫,打的粮食多了,也想着买个年轻姑娘,好享一享齐人之福。譬如读书人,他们日夜苦读,难道真的是为了要传承自古以来那些文字语言思想?或许真是有这样的圣人,那必然也是吃穿不愁,才有余力去想其他事儿。古人云,仓禀实而知礼节,诚不欺我。”
“再说剩下的那些读书人,我国有律,秀才可免百亩田税,举人之流更不必说,好处只会越来越多。他们所愿,不过是封侯拜相,飞黄腾达。然后,他们必可站立于他人之上,只是到了那时候,他们还能不能想起之前还未踏足官场时的雄心壮志,就是个未知数了。”
“野望”
明达喃喃自语,这些话,他之前从未听过。在蜉蝣寺,因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别的心思,可如今听听长遥所说,他才深知,这世间,未必有师父所言那般美好
“可,他们这般,县君你就不生气吗?”
这些人可都是县君一手提拔出来的,如今他们这幅样子,最怒其不争的,应该就是陆县君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