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婴脑子里想的啥,坦白说,林枫一点都猜不到。好像这位开疆拓土千古帝王,脑壳子里装的并非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亦非安邦定国,转而考量怎样出人意料,让人撞破脑袋也看不懂他。
可偏偏心胸胆魄、腕力手段,又是当世无双,谁也招惹不得。乃至于秦苍然、刘太傅、萧千瑜....诸多妖谋之流,几近乎妖,换作别朝,哪一个不是功高震主,君要其死之人。
全因活在当下,楚平婴的天下,一个个虽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也要俯首称臣,不敢稍有僭越。以至他稍有不悦,旁人肝胆俱裂,战战兢兢。
窥斑见豹。
只看庙堂,不问缘由,也该对天子陛下讳莫如深,畏之入虎。也正是明白这些,林枫才不敢轻视,表面上看,历朝历代对第一重的国本,国之储君,都超乎寻常的在乎。稍有闪失便国将不国,家将不家。国祚将至,天下大乱的例子也并非没有。
可楚平婴在意这些么?
东宫太子之于他,未尝不是虚有其表。
林枫没有走,盘腿坐在地上。好在窟窿凸出地面,一场春雨下来依然干燥,只略微有些尘土。
无处可去。
一座孤岛,屁大点地方,想找出比这里更隐秘的怕是不易。再想想,楚平婴想找人,把岛挖掉又有什么可惜,岂会找不到?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青年恶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后者惊惧地缩起了脖子。
“真的,俺保证!”
少年从身后翻出布袋,打开,是油纸包裹的桂花糕,香糯松软,香甜可口。青年吃了一口,顿觉心情大好,“行啊,殿下真有先见之明,吃食也备好了,准备在窟窿里过年啊?”
少年脸红,“没,君子岂贪口腹之欲,来的匆忙,有什么拿什么,只能.....”
皇家贵胄的少年,羞涩地摸摸脑袋。不知为何,青年给他十分亲昵的感觉,虽然没说几句话,也能感受到随意坦然,一点面见皇子的拘束紧张也无。
同样的随和,少年没在第二位身上感受到过。敢嘲笑调侃自己,又不带真正意义上的讽刺。
少年想不到,这个他认为随和的青年,昨日还在他冷血无情的父皇面前大放厥词,拼一拼人命呢!
所以今天他成陪衬,蹲在这了。
更想不到,青年的脾性也因人而异,并非一如既往。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人犯我一毫我百倍还之。面对的倘若是东宫太子,抑或魏王楚成治,即便不会冷心硬面,也不会这样和风细雨、吹面不寒。
却也正因和风细雨、吹面不寒,才让久居深宫、高高在上无法食得人间烟火的皇子,填补升斗百姓知冷知热的人情味。话是有些闹心的,损人,但心眼里还是有股子道不清的喜悦。
这股子心绪要是被林枫知道了,管不住嘴会甩他一个字儿,贱!
青年哦了一声,接着吃,也不看少年。没过多久,外面渐渐热闹起来了。离得有些远,两人竖起耳朵也只能听到细微喧闹。
互视一眼,两两无言。
“云兄,你说父皇发现我们,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少年局促不安。
“会!”
“啊,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青年朝嘴里填了块糕点,“你想做皇帝?”
清晰得感受到,少年背靠假山,手臂交叉摆动,状若惊恐。似乎人人想夺得的帝位如狼似虎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青年翻了个白眼,“不想你怕啥?你非东宫,还不想做东宫,便是失望了又能如何?”
“这,君臣父子,父皇既是君亦是父,常教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