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李掌司禀报.....”
少女眉目不动,惊心动魄的瞳孔黏在皓腕佛珠上,一瞬不离。听到声响,未等结束便悍然打断,“拿来!”
冷硬的很,又不容抗拒。
下方宫裙打扮、唤作姜丫鬟的少女,将朱红漆泥密封的油纸信封递到桌前,恭恭敬敬。等了许久,慵懒少女也不曾伸手去接,只顾摆弄佛珠。她惊出一身冷汗,赶忙撕破信封,掏出信纸。
玉指撵着上好的涂墨宣纸展开,只看一眼,少女轻笑一卷,将纸卷放进烛台上唯一一只蜡烛焰心,眼睁睁看着它燃尽,化为飞灰。
“他只欠本宫的!”少女冷着脸,“杜家意欲何为?方文为何插手?”
姜丫鬟答道:“杜家杜岕约莫受了唐怡等人指使,一来打探公子虚实,是否如传闻所言,功高过顶,陛下真心优待国士而非别有所图。二来则不加掩饰,欲图公子本根身世究竟如何。陛下与秦老头放言过后,盯上这一点的不在少数,是被当做调查公子地突破口了!”
“只是第二点,公子也别无所知。空穴来风之事愈演愈烈,演变成眼下光景,不得不说是陛下推波助澜。”姜丫鬟迟疑道:“而且......云家自朱傀严谨造访后,并无骇人之举,云邯亦默不作声,乃至矢口否认。牵扯越来越广,徐家萧家方家,连同刘方然、杜岕、唐怡之属,一张大网越拉越大,大网中心,立于风口浪尖之人,怕是.....”
姜丫鬟又道:“至于方家方敬亭,其人胡乱一同全无章法,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不按常理。意欲何为暂且不知。只看助公子解围一项,颇有暧昧难明之嫌。当然,若是陛下之命,又要另当别论了!”
绯红衣衫地少女素手挑起佛珠,喃喃道:“方家敬亭岂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姜丫鬟汗流浃背。
少女接着道:“我这位舅舅有多少能耐,是你能看透的!”
“奴婢不敢!”
少女咯咯直笑,笑声孤单冷寂,空自回荡在房中,“偌大京城中,本宫缘何敢不畏东宫不惧魏王,背上‘须眉男儿,杀父弑兄’的阴狠名声,也敢不收敛,我行我素?”
丫鬟语塞。
“因为本宫知晓,他们不能拿本宫如何!太子也好魏王也罢,互为宿敌,不顾念本宫。那帮有意无意暗中涌动的庶出兄弟姐妹们,也有大器之辈,但只要登基不成,不掌天下权势,本宫就不放在眼中!说到底,他们所为不过站在高处,利千夫所指,唇枪舌剑。实在益处终是执于我手,忍让一番也算风骨,留些颜面!”少女站起身,柔软娇躯宛如女帝武瞾般的君临天下,自带威严。
想到那位噙着笑脸,拍打折扇又装作一脸糊涂相的青年,少女罕见的玉颜忌惮,“只在算计这位方敬亭舅舅时栽了大跟头,险些万劫不复!他也是有人情味,念着母后一段香火情,与牢狱中拉了本宫一把......”
丫鬟目瞪口呆,万想不到主子平生至大灾祸,险些命丧牢狱,是出自方文方敬亭的手笔。
将主子推下悬崖,手段腕力已不能用可怖来形容。他是硬生生拧过了陛下么!
“咯咯....本宫应当谢他呢,本宫之过不假,可楚姓何来过错?也是功过相抵!那他的救命之恩,也不能不算咯!”
这话让人闻之汗颜。统承父皇卓绝风姿的少女,格局之大,几近囊括寰宇。谁想她心怀猛虎细嗅蔷薇,一段陈芝麻烂谷子,念念至今也放不下。
真记仇!丫鬟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