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面沉如水,嘴唇紧抿一言不发。陈忠当即大喝,“滚开,劳什子的破棍子收起来,伤了俺家公子,俺叫你婆姨守寡!”
手持长枪、横眉怒目的众人,虽则训练有素,乃护卫皇城禁军。但终究未能上得战场,未见砥砺心智的厮杀。对于汉子叫嚣怒喝,称其掌中长枪为破棍子,固然有心不耐,但仍旧缓缓退开,将逼仄狭小的围困之地放大些许,宽敞许多。
汉子抱拳一笑,“多谢!”
这个档口,领路少年奔向军伍后方,冲紫色官府、纹一寸金穗,腰配银鱼袋的老成之人躬身行礼。那人约莫五十出头,老脸阴翳、眼角上吊,有股子说不出的阴沉气。
他的出现,令得剑拔弩张的气氛暂缓些许。
兵部尚书兼吏部左侍郎,莫松!此次春试主坐之一,厉查科考!而那引路而来的少年,乃莫子期同门师弟。
难怪姓莫的优哉游哉,藏于人群不急不缓,原是有这一层缘由。
“拿下!”莫松大手一挥,松懈未至片刻的尺寸方圆颤颤巍巍,缓缓皱缩。
陈忠目露精光,脚掌一撮,便欲冲莫松飞身而出。
染血汉子不懂皇城禁令与科考严规,只知擒贼擒王,守一方水土。禁令再大,大不过军法如山。如今不为军伍,不效将军,不守江山,唯能保公子身后。公子便是军法!
紧绷腕臂之上,遒劲力道松弛,林枫手掌搭在上面,微不可觉的弥小力道生生止住汉子。
“大人要拿我?”青年深深吸气,“事以情,行以礼,法必纠,狱必讼。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勒令拿人,是藐视我大楚律法么?”
林枫摆出当街对质的架势。
莫松生硬道:“拿下!”
长枪猛地前刺,劲风扑面。陈忠赶忙按住林枫,两人一动不动,长枪在面颊与周身半寸之地停住,险之又险。
皇城禁军与行伍杀才不同,多有制敌围困而杀伐不精,为的是保卫天家周全又要制敌存命,留有后手。诸如刺客之流,一旦围困逃无可逃,束手就擒,而后能逼供情报。
眼前一道名曰狩枪笼,狩而不猎,前左卫牵牛大将军宋怀仁所创。陈忠曾为将军贴身侍卫,又要精通杀伐上阵对敌,又要护卫将军安全,自然各有修习,熟稔的很。破阵之法便是静若处子,毫发无伤。
只是如此一来,便是瓮中之鳖,人人宰割了。
周身枪芒如雨,密密麻麻,皮肤都是隐隐刺痛。汉子漠然道:“把你等破棍子从俺公子身上拿开,俺不说第三遍!”
莫松视若罔闻,“带走!”
枪指咽喉,林枫未经打熬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几步之后被割破表皮。不少人暗自摇头,心道读书骨头娇嫩,百无一用。
就在此刻,汉子猛地夺过抓住喉头枪身,一转一拉,腰背扭动,借着虎背熊腰的庞大力道生生夺枪而起。只一瞬,长枪易主,一人飞起。
汉子单手持枪,枪并朝外而枪尖朝内,他携住青年做圆横扫,身躯高大自然手臂更长,噼啪抽打过后,一地持枪军伍倒落在地。
电光火石,汉子愣是抓住纤毫时机,打破狩枪笼,做了脱困而出的野兽。
人群之外有一人抚掌叫好,仰天大笑。看到此人,莫松高高在上的老脸有了些许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