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过来,想告诉我陈滢手段非常,要我小心应对。”安然就坐的青年面色如常,听不出话中意的样子。他整整衣袖,怡然翘起二郎腿。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孙卫哈哈大笑。事前他寻方文泛舟,两人随波而走,落叶一样飘在听潮阁湖上。和今天一样地仰头望天,两人久久不言。
无人知晓这位幼卧龙与难得糊涂方敬亭私交甚密,他们甚至没怎么见过面。但糊涂兄明白的很,名满京城幼卧龙绝非传言那样,寻常人家布衣寒士,他与某家门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身世不菲!
而他又很难得地无依无靠,哪怕绝地峭壁,亦无蒙受身后余荫之意。就这么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谁也管不着,谁也拿不住。这份逍遥自在糊涂兄不曾体会,没来由的羡慕,有这等心智之人,亦值得一交。所以当他问及林枫其人若何?
糊涂兄撇嘴说,看看太阳有多大,就知道他人咋样了。他看了一眼,没多大。
糊涂兄笑着说没多大就对了,日出有曜而远如车轮、近似圆盘。不是谁都看得出太阳多大的,但林枫看得出。
孙卫不明白,就问何意?日月天光亘古长存,非咫尺规矩度量之!糊涂兄说我也不知,他比划出来的,不信你可以问他去。
孙卫想了好一会,两人沉闷足足一刻钟。他又问,这与我问的有关系么?糊涂兄答道没关系,可你不觉得一个看得出太阳多大的人,很令人意外,且这里跟咱们不一样么?
糊涂兄指着脑袋。
孙卫若有所思。
糊涂兄又笑着说,不信你大可一问,他是个怕麻烦的人。道理摆的再明白,他不想接,你也塞不过去。
相由心生,他长什么样子。孙卫问。
糊涂兄还是笑,与前几次不同的笑,他说,长得有点无赖,不是很无赖,只是一般的无赖。而且是讲道理的无赖,因为怕麻烦。他跟晋王殿下多洞里的事儿你也知道。对了,秦老头和陛下暗地里叫他邪小子,估计很邪,不过我没看出来。
孙卫一脸迷茫,问这算什么回答。糊涂兄哈哈大笑说就这么个回答,更多我也不知,陛下还叫他十九,林十九。你知道是何意思?
孙卫冥思苦想终是摇头。
孙卫不明白何为林十九,为人君者不会口出妄言,十九定然内有含义。但他隐约晓得邪小子的意思了。姓林的脑壳,是和他不太一样。
“非也!”孙卫道:“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不要装糊涂,虚伪。”
“幼卧龙也嘲笑别人?”
孙卫眼皮不抬,“我跟陈滢不同,少激我!”
“有何不同?小管仲幼卧龙,响亮的很。”青年笑笑,“也很顺口,听起来不像易怒的人。”
“那要分人,陈滢对小管仲之名沾沾自喜,引以为傲,孙某未必买账。幼卧龙,多出一字是何意思?”
孙卫冷哼道:“陈滢心比天高又自命不凡,他对‘小管仲’中意,等同放下一身傲骨落于管仲之后,一生望其项背。他归附魏王门客做起了守家奴,矮了管仲一截的傲骨便又削去一尺,几近常人。”
“名利所用无傲无骨,孙某不屑与之。可幼卧龙的幼字,是说我孙某人年岁上浅,当不得卧龙,还是比不得孔明,势要屈居人后?”
他看着青年,一字一顿道:“再说一遍,我与陈滢不同。非要以卧龙冠之以名,那要请百家史册执笔者卷席研磨,让诸葛先生做那小卧龙,孙某不才,为大卧龙!否则孙某只能凭手段让诸葛先生拜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