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姓青年侃侃而谈,无比认真。林枫默默听着,在对方眼中晃荡二郎腿,自得其乐。
孙卫知道,方敬亭说的无赖就是这个了。交浅言深是忌讳,他不问自答非是为犯忌讳,而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坦然相见。
他想过很多种回应,最妥帖保守的是拱拱手,借故离去。君子守德,不会胡言乱语。眼前这位会不会乱说他心里很没谱,因为怎么看都不像君子。
最怕这种人。
“意下如何?”孙卫忍不住问。
“我没意见!”青年道:“让卧龙先生拜服是你的本事,我怎么会有意见呢!”
“我说的是陈滢!”孙卫一脸无奈:“十二角楼牌坊的主子,魏王心腹,他有绝对权势拿捏云立恒。明日就是约赌胜负之日,这个档口珠月死了,你不会觉得是巧合吧!”
“巧合,当然是巧合!不然呢,魏王殿下谋使家臣杀害青楼女子?站得住跟脚?”
“站不站得住,一个说法而已,何必在意。珠月死了也不见谁来给个说法,都沉默的很,事不关己。”
青年拍拍昏睡的云立恒,“他该想的烦心事儿,别扯上我。珠月姑娘温柔懂事儿,体贴的很,最想报仇的是他。”
孙卫怒道:“因你而起,死一个不够,你眼睁睁看着云小子也飞蛾扑火?”
“不是有你么,你可是大卧龙,我非常相信你的本事。云小子受了不少苦,大卧龙先生多照顾照顾,林枫代云立恒谢过。”
林枫吼一嗓子,陈忠豁然现身,一手抄起云立恒,一手横栏孙卫,牛眼一瞪,俨然送客不成就拔刀相向的表情。
孙卫吸了口气,阴沉抑郁。他怒气冲冲出了客栈,背上云小子一路北行,肩膀越来越沉,云小子呼吸均匀,金纸面色略有好转。
孙卫转头,汉子宽厚背影塞满门框,正朝内走去。他嘴角上扬,鸟兽受惊气的老脸满含期待。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林枫脑壳比他想的更不一样,活像个安稳小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道理拎得清,可他拒绝的干净利落,一点犹豫也无,透着另一种诡异?
接下来,陛下口口声声念叨的林十九,究竟能做什么?
行路颠簸,下巴磕到上颚,疼痛使云立恒睁开眼皮。他不知何时睡着,只知道睁眼看到的,与每日小憩醒来看到的都不一样,一时犹在梦里。
“你的林兄长是个怎样的人?”孙卫问。
“怕事儿的人。”云立恒清醒几分,想到捣练图上蠢驴二字。不大不小的祸事,怪也怪罪不到他头上,可他愣是战战兢兢。
他的谨小慎微可以和怕事儿划等号。
孙卫苦笑不已,怕事儿?怕麻烦!
他是有多怕麻烦,见过的人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