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昏暗牢狱之中,青年讥讽之言使得这本就地阴之所,骤然阴冷起来。
说实在话,对张狂倨傲之人,青年并无恶感。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楚平婴,冷血漠然杀伐果断,像是泯灭了人性一样,靠兽**望支撑天朝上土自立自强。
平心而论,这很难得。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楚平婴是一代枭雄,成大事的枭雄,枭雄不会在意死了多少人、死的人是平民百姓、股肱之臣,还是皇子皇孙。他只在意死去的人,是否换来相应的报酬。有则皆大欢喜,无也未必悲伤,悲伤是枭雄不需要的感情,廉价且无用,除了消磨他们永远都膨胀不完的雄心壮志和狼子野心,别无用处。
这等人眼中,天底下唯利弊二字,再无他物。
有时青年甚至觉得,楚平婴比这还要极端。
但面前身为皇子的男子,人称与陛下最为相像,较之陛下更为咄咄逼人,却无有陛下的资格。
原因很简单,楚平婴能轻视任何人,因为他是天子,一步一个脚印,一路走来踏实无比。男子就不行,哪怕他是皇子,帝位呼声最高的皇子。
所以当他在青年面前神情倨傲,高人一等,大谈‘废物’二字时,青年对这位皇子,已无半点好感。
所以面对他不屑之言,青年毫不犹豫选择了反唇相讥。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痒,主子奴才,一同为敌便是。
“你果然不同。”男子淡淡说了一句。
“有何不同?”
男子冷笑,“有些话,你敢说,有些事,你敢做。”
青年无所谓道:“不好么?”
“好,也不好。”男子整理衣衫,换了舒服些的坐姿,“你说的很对,本王承认,敢说那些个名流才子废物,的的确确源自于天家庇佑。你要明白,谁让本王生在天家,而你等生而为臣为民呢?”
“生来贱命,就要有贱命的觉悟,有些东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这叫命运!”
男子顿了顿,转而讥笑道:“本王眼里有两种人,废物,比废物强些的废物。陈滢本是属于后者的,不想被更后者,拿了下去。本也并无大碍,是死是活,本王并不上心。只是如此一来,十二角楼牌坊便空了下来,无有主子。”
“本王思来想去,深觉强些的废物,应当更有用。所以....”
青年接道:“所以殿下想让我这个废物,接手十二角楼牌坊?”
“听听本王的条件,”男子轻笑道:“看看,本王还是很替你着想的,礼贤下士,哪怕面对再废物的人,本王也绝不吝啬。”
进而男子伸出两根手指。
青年扬手,示意继续。
男子道:“本王不喜多言,仅有两点,个中利弊你自己拿捏。当然,本王不觉得你有资格或毅力拒绝。”
“第一,本王可以将你带出大理寺。点头之后,不出两日,可入住魏王府,取陈滢而代之。权势欲望、美奴美婢,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任你发泄。而你要做的,只是打理好一座本就整饬有序、按部就班的角楼牌坊。这很简单,甚至不需要做什么,每日玩弄女子、挥霍银钱,再就是时常露面,此外之事,本王不过问。”
“顺待一提,陈滢为奴四年来,贪墨本王六十万两白银,凌辱良家女子十七、杀人四十二、雪藏逼迫女子以供玩弄之用,八十有余。这些,本王从未过问,甚至暗中风波,皆是本王为其平息。”
青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