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不知走了多久,待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竹屋中,阳光透过树荫照进窗旁的桌上,桌边的矮凳上坐着一个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我突然有些恍惚了,这是又死了一次吗?那男子见我醒了便起身朝我走来,“喝点水吧”他扶我坐起,端水递给我。“你是李大夫”,我突然开口道。从他起身我便看着他的眼睛,比起那个其貌不扬的李大夫,这双眼睛更适合长在他现在这张脸上。而我确实病了多日,却能这般轻易的恢复,看来这个李大夫确实有些本事。他的眼神晃过一丝惊讶,顿了一下,他道“我叫左凌,多年前受到你母亲恩惠,三年前她派人拿信物来找我,但我外出未归,耽搁了消息,闻讯赶来才得知,原是她大限将至,托我看顾你一二。这三年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的情况,直到前些日子你落水病重,方才寻得机会。”“为何带我离家?”我问道,“宁国公府龙蛇混杂”他思索一下回答道,接过我手中的杯子他问道“那么你呢?三岁小儿,咬字清楚,不哭不闹,还能认出我来?”我微微一怔说道:“一觉醒来便觉得头脑清晰,许是你的药好吧。”他见我不愿说,也不强求,转身说道“试着活动活动吧,等会我会送饭过来”便推门出去了。我坐在床边想着他的话,“龙蛇混杂”是什么意思,难道宁国公府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带我出来是为了躲开那些人?那么,我方才的回答倒有些不识好人心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我这个三岁小儿又能怎么样呢。
次日,我早早的醒了,推门出去便看到他在不远处练剑,身法很快,看的我有些眼花缭乱。他看到我出来便停了下来,走到我面前低头问道:“怎么样?”“舞的挺不错”我往后退了一步故意说道,对我来说,他太高了。听了我的回答他的脸上微微一变,“我是问你身体怎么样”“已经无碍了,你能教我吗?”我问道,他并不意外但却问我“你这是要拜师吗?”“你带我出来不就是怕我被害吗?我多学些东西好自保”说完我便跪下来向他拜了一拜。“那便好吧”说着他将我扶起,转身去做早饭了。
“这次要这些”师傅递了张纸给我,上面写着要我去寻的药材。转眼五年过去了,我跟着师傅一直生活在这里,这里是十万群山的腹地,北临景国边陲,南接麟国境内,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师傅在这林子里摆了阵法,即阻了迷路的猎户也挡了山中的野兽。师傅平日里惜字如金,我对他知之甚少,只晓得他会的很多,剑法、轻功、医术、音律甚至兵法谋略。每隔一段时间,师傅便要易容下山一趟,少则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具体下山干什么,他不说,我也没问过。不过若是去麟国必会带些药材卖给医馆,回来时再带回些生活必须品。
自上一世起,我便是个没什么追求的,随遇而安,既不喜好金钱也不醉心权势,做事随心,少言寡语,念旧且心软,纵是被推下水也从未曾记恨过什么。所以,对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每日晨起练功,平日里采药晾晒,闲暇的时候看看医书脉案,跟着师傅学学音律,却从不沾染兵法谋略。去年开春,师傅从山下回来时带回来一柄弓,似是紫衫木的弓背,不知是什么皮搓成的弓弦,却重的紧,我试了几次都拉不开,倒教我研究了些日子,师傅看我喜欢便从旁指导,这一年来我的准头和力道也进步不少,只是师傅说须得灌入内力才能发挥这弓的威力,我却还差的远。
夜里,月光微凉,师傅温了壶酒对月自酌,我躺在屋顶,把玩着前几日新得的长笛,“下来”师傅说道,我跃下屋顶来到师傅身边,师傅接过长笛,细长的手指拂过笛身,我走到桌旁坐下,为师傅斟了杯酒,便听到悠扬的笛声从耳边传来,皓月当空,师傅奏的曲子空灵婉转,似盼得明月抚掌归,却忽的一声清响破空冥。一曲终了师傅将长笛递还于我说道“阿远,我要出趟远门,这次会久一些,回来的时候许能给你带来些桦木,制得几支好箭。”我点头道是,回到屋中,像往常一样整理了些师傅许用的着的药丸药水一并放在桌子上。翌日,我起床练功时便发现师傅已经离开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师傅离开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