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朝,安平二十一年二月,虽然已经开春,可下着蒙蒙细雨的灵州依旧冻如寒冬。
三辆印刻着吏部标识的马车领着一众百人的队伍从东城而入,嗒嗒疾驰,穿城而过,携裹阵阵风雷之势,直奔南城而去。
“京城来的?”
“想必是顾家的二老爷回来了吧,可是京城的御林军呢,我刚才看见那领头的将官胸前刻着御林两字…”
“啧啧啧…回趟家竟然能劳驾御林军亲自护送,京城距离咱们灵州可有好千里之遥呢,顾家二老爷恐是又要高升了吧?”
“听说顾家二老爷去年才升做了正五品的吏部员外郎,这才过了几个月,又升?顾家有顾颐达的庇护,这一下算是彻底鸡犬升天了…”
马车所过之处,两旁的百姓无不翘首惊叹,羡慕。
只是这一队人马去得极快,眨眼之间,他们的视野尽头处便只有寒风卷起的黄叶飘飘零零的遮住了视线。
顾颐章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站在了阁楼的楼廊上,长达三个时辰,他仿佛雕塑一样岿然不动,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东城门的方向,面容阴沉。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偶尔从远巷传来几声小贩的吆喝,整整占地二十余亩的顾家大宅,竟然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异响,安静得让人发憷。
这种诡异的安静,可一点和外人想象中的喜悦沾不上边。
“来了,来了…”
打着荷叶伞的丫鬟慌慌张张的从前门奔走进来。
霎时,一群小厮蜂拥而上,忙着将厚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推开。
顾颐章站得僵硬的身子微微颤抖,那双不算大的眼睛瞪瞬间瞪得滚圆,直直的看向那辆停靠在顾府门前的马车。
阁楼这个位置就是这点好,不仅能将整个顾府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甚至顾府周围两三里以内的范围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护送的将军未作停留,只是和负责交接的顾家三老爷顾颐民客套了几句便带着队伍打马离去……
不多时,一具黑漆漆的棺木在一群下人的拥簇下被迎进院来。
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忙着铺设灵堂,早准备好的白布和魂帆也要在顾家的大门挂上......
一应事宜,虽然有顾家三老爷顾颐民操持,可杂乱无章的场面,还是有种鸡飞狗跳的慌乱。
风寒雨寒,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顾颐章感觉有些冷了,身下的楼梯有人踩踏的声音,有一妇人缓步走来:“老爷,京城来的将军已经走了,没有进门…”
顾颐章将手背在身后,直视着一片忙碌的顾家大院没有回头,语气喃喃:“不进就不进吧,这种御林军里的将军,又岂是咱们这种门户能高攀得上的,对了,不应该是两具棺材吗?怎么少了一具?”
妇人没接顾颐章这一连串的问题,又给他身上撘了一件披风,这才如数家珍道:“老二在京城有两栋宅院,潼永巷那边三个铺面,天下钱庄里的存银有三万七千四百七十六贯,北城那边的琼州书行还有两成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