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其实并不老,约莫三十二三岁的样子,由于瘸了一条腿,又常年打铁,才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符合他年纪的老态。
顾文生笑了笑,也知道这老秦的铁匠铺子开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又不主动推广和拉拢客户,每天就这么守株待兔,能有多的生意上门才怪了。
他随口玩笑道:“那你可得将我这个大客户给伺候好了,我给你好好算算…”
顾文生本就走得累了,说话间,又挨着老秦旁边的一个石墩上坐了下来,认认真真的掰着指头算了好久,然后他一本正经的说:“嗯,我每个月给你五百文的房租,够你打一百把锄头才能赚回来,按照你三天打一把锄头来算,那么,你得打上整整一年的铁才能赚到五百文…
怎么样?有没有现在立刻就给我做顿好吃的来巴结巴结的冲动…”
前些天顾文生刚刚在老秦这里住下,闲来无事的时候,倒也常常和老秦聊些有的没的,这一来而去,两人到也颇为熟络。
“你可拉倒吧,没功夫和你个龟儿子扯闲蛋…”
老秦显然没什么心情和顾文生闲聊,他一脸的阴沉,又低着头猛吸了好几口旱烟,这才又看向了不远处那群正在和药铺伙计吵闹的人群,眼睛眨也不眨,似有无尽的心事。
顾文生以为是老秦忙着看热闹,没功夫搭理自己,他也跟着伸头出去看了看。
然而,这一看,可是将顾文生给震惊了一哆嗦,只见那群正在和药铺小伙计吵闹的人群当中,有一健壮男子,两支手一边举着一个百十来斤的石墩,又急又怒:“我叫你救救我七哥,救救我七哥啊,小小年纪,你的良心,莫不是都让狗给吃了…”
好臂力啊,顾文生惊叹!
那药铺的小伙计也是个奇葩,竟是毫不畏惧,歪着头指向自己的脑袋:“谁说不救了,掏钱就立马诊脉开药,没钱就滚蛋,别以为举着个破石头就了不起了,有种朝我这里来一下,滚些个豆腐出来,腥也能腥你一身…”
顾文生咧嘴,难怪老秦急着看好戏,没空和自己聊天呢,感情这剧情和双方的情绪都烘托得够劲爆啊。
回过头来,顾文生本想劝一下老秦赶紧回后堂,免得一会儿那边真闹出人命了,血溅三尺,看戏的也得惹了一身骚。
不料,就在顾文生回头的一瞬间,却正好瞧见老秦那双隐藏在黝黑眼皮下的眼睛鼓得大如铜铃,血丝遍布,随即,又见听咔擦一声,他手里那根由黄头老竹所做的烟杆,竟被他生生捏成了粉碎。
顾文生看得眼皮子急跳,我的个乖乖,这得多大的手劲儿,本以为那个挥舞者石墩的男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却不曾想自己面前这个瘸子也是个怪物。
那可是黄头老竹所制的烟杆啊,又实又硬,没有几百斤的力道,恐是捏破都难,更别说捏得粉碎。
顾文生心思急转,视线连续在不远处那个挥舞着石墩的汉子和老秦身上切换。
不一会儿,顾文生心里又是一震,原来,顾文生在老秦的脖子上看见了一个“囚”字。
因为老秦常年打铁的原因,肤色黝黑,以至于顾文生连续和老秦相处了好几天都没发现,若不是这会儿隔得太近,顾文生恐是都发现不了。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顾文生顿时就想明白老秦为何会一脸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