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上午8:00整,列车已进站,停留十分钟。下一站Y城,预计到达时间为8:50分。”奥森城城郊一个不过五六十平的火车站里响起播音员甜美的声音。
“快点吧,马其顿先生。”芙丽雅提起小皮包吹促着户登车。今天芙丽雅把以往披着严严实实的军大衣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洁白的羽绒披肩搭配一身看起来暖呼呼的毛衣和棉裤。她灰色流苏短靴的踩出欢乐的声音。
户只能骚着头匆匆地跟上去。芙丽雅回头看了看户裹得跟木乃伊一样的衣着,虽然觉得奇怪也很想让户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今天一路过来户神经兮兮的样子就像藏着宝贝疙瘩一样,生怕被人发现似的。见罢芙丽雅也不好说什么,或许要到那里才知道答案吧。
因为是城际列车,全程不过两个半小时,还是开放式的车厢,而且大多都是二十到四十青壮年,但每个人都和户一样精神紧绷,甚至有些还念叨着迷迷糊糊的祷告文。
这让芙丽雅感到不舒服,窗户尽开凉风过膝的车厢里空气却如此紧张躁动,反观户现在的状态,尽管没有显山露水,但伺机待发的姿态已经暴露了一切,现在的他不同于以往,虽说是警惕,但芙丽雅却清楚地感受道他的心跳在加速,手也不自然的颤抖起来,这种是恐惧,是心中灰霾的恐惧。
列车沿着山崖驶出高大的山体,一道温和的阳光打破了这个压抑的地方,芙丽雅探身远望,是一片闪着金光的雪景!不同于其他时候的景色,因为一条如犬牙之势的河流安静地流向远方,但因为视觉上的差异,这条半破冰的小河在早晨的曦光下宛如成百上千条披着金鳞的鲫鱼争相浮出水面,飘荡在薄冰附近。如果芙丽雅此时有绘板,她能在一分钟内把景色记住,并且在半小时内丝毫不差的表现出来。
一段悠扬的旋律从列车广播中传出来,是雪绒花!在如此壮阔的画卷下又配上这么温馨如诗似歌的名曲,芙丽雅不自觉的哼起来。
“Edelweiss,edelweiss……”
因为车厢不大,尽管在大风之中芙丽雅的如黄鹂青鸾般嘹亮的声音鼓动着周围的空气,这不到两分钟的歌曲却让周围的人都抬起头来了。
随着广播声音缓下来,她却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因为自打自己毕业从事战地医师这工作以来,太久太久没有这般舒心了。
口风琴的声音?!芙丽雅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位端庄得体的贤淑正吹奏着口风琴,而且其中的旋律正是雪绒花!芙丽雅貌似受到她鼓舞一样,芙丽雅大胆地站起来,站在环形车厢正中央,再度敞开她宛如天籁的嗓子。
列车的嗡鸣声预示着这短暂的演唱会到此结束,那些乘客虽然说笑得很勉强,但最起码已经忘掉一部分不顺心的压力,他们都点头哈腰向芙丽雅道别下车。
送走他们之后,芙丽雅挽留了那位吹口风琴的女子,礼貌地询问:“小姐,您刚才吹得真好。”
她点了点头,拿起行李箱莞尔一笑:“您能如此善歌,我那算什么本事。”
“能认识下吗?我叫芙丽雅!”她摘下保暖手套,友好地伸出她白皙的右手。
“白薇,很荣幸认识您。”那位年轻的女子也很礼貌地握住她的手,但她那稠密的手纹却多了几分生活的坎坷。
“你们是第一次来到敏迪俄城吧。难得还有陌生人光顾这边陲小城。”白薇提着手提箱露出友好的微笑。
“这位是?”白薇好奇地问道。
“这位是我兄长,马其顿·哈斯旺。同样是陪我来了解各地城市的特色和习俗的。”芙丽雅用手臂抱着户,向她介绍。但芙丽雅却清楚地感受到户僵硬的手臂。他手臂肌肉都绷起来。芙丽雅抬头看向他,只见他披着一身防风的黑斗篷,只露出一双乌黑哧溜的眼珠子。他在观察,或者是警戒。他的眼神虽然如锥子般锐利,但更深处则像是一座潜藏的活火山,只要稍微有点异动就会毫无保留的倾泄出来。
“马其顿先生……”白薇的身材还算高挑,近一米七的身体逼近户。户紧张地回过头来,他身体本能地甩开芙丽雅,将双手插进内兜的枪袋里,只要她还接近一步,户就能让她脑袋开花。
所幸的是她停了下来,用轻盈的口吻提醒他,他眉头一挑,仔细听完后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镇定了下来。双手逐渐移开内兜,并向旁边担惊受怕的芙丽雅致歉后又再度提起芙丽雅的皮包。
“带路……”户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但声音却如此的沉重,以至于芙丽雅无助地看向白薇。
“芙丽雅小姐请不用担心,您的兄长只是受到点惊吓,至于原因我也尚未清楚,但请您放心。不过现在他已经稳定下来了。”白薇搀扶起芙丽雅,笑着说:“您还没有了解这座城市吧。我今天可以破例当一次向导哦。”
“那……那麻烦你了。”芙丽雅逐渐找到重心,但仍然十分担心地看着他被花纹栅栏切割的破碎身影。
“好的,咱们所在的这条街呢就是敏迪俄城最出名的木材加工批发区,因为背靠上千公里的松木林,而且因为这些松木经历风霜洗礼,所以成质也非常好……”
白薇跟他们介绍周围店铺的特点,但说者有心听者无意。户在观察着路过的行人,只要有人看向户这边他便会迅速扭过头,跟个缩头缩尾的逃犯一样。这样的场景芙丽雅都尽收眼底,怎么说呢。这里也是他故乡,但他却与这的基调格格不入。
“接下来这里……”白薇走过木材街,正准备拐进街角时却顿住了。
芙丽雅探头出去看了看前面的景象。只见一大片黑袍人矗立在街头,像是在进行一些什么宗教活动一样。不管男女,都双手合十念叨着一些不知名的咒文,更有甚者在大街上做出奇怪的动作。而周边的摊贩并没有为这一妨碍生意行为做出行动,都在紧张地瞥了一眼四周围。
“他们是谁?”
“得蒙教的教徒……”白薇声音降了一个调,厌恶但又无奈的表情吸引了芙丽雅的注意。
“那是什么教会。”芙丽雅自然是没有听过这别扭的名字。
“哗众取宠的教会……”她转过身去,向芙丽雅道歉:“对不起芙丽雅小姐现在这种情况恕我无法继续陪你们参观这座风趣的城市,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还欢迎到寒舍相谈。”
“嗯,没事。还请白薇小姐引路。”
“好,这边请。”她带着两人走进一条幽暗曲折的小巷里,户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举行奇怪仪式的教徒。他们紧张的眼神户也还有留意,和车上那群人一模一样的眼神。
白薇将他们领到一片人造林后,是一间教堂。灰色庄严的墙体上攀着富有生气的紫藤。应该是久年失修的缘故,门庭上的长着各式各样的杂草,而且椭圆的琉璃窗已经所剩无几,但唯一算得上崭新就只剩下柒木大门了。
进到里面倒没有外面破落的感觉,里面的却是温馨的一片。但是就在一排排的白布覆盖着的长椅下就只有两三个人,而且都是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男人……
“他们是homeless哦,也是这间教堂为数不多的常客。”白薇用和蔼的目光看着这几个东倒西歪的乞丐。
“啊……嗝……白薇修女你回来了。”其中一名喝的醉醺醺的流浪汉从椅子上爬起来,向白薇打招呼。
“伊你忘了今天要做什么了么?”白薇笑吟吟地看着他。
“嗯,吃饭,喝酒……”他吊着的眼珠子瞥了一眼故意板着脸的白薇连忙改口:“整理教堂,把屋顶缺的那块补上。”
“算你聪明,还有呢?”
“感谢主的馈赠……”
“很好,快去干活吧。等下我给你一件礼物。”
一听到礼物原本无精打采的其余两位流浪汉也蹦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白薇。
她不禁噗呲一笑,无可奈何地说:“你们都有,算是你们帮他维护教堂的回礼吧。”
“呼喝――”教堂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而且声势越来越大。三名流浪汉顿时脸色煞白,白薇也眉头紧锁。只有户和芙丽雅懵着脸看着他们。伊皱着眉头大叫:“奶奶的,忘了今天那群鳖孙要搞游行会,忘了把玻璃拆下来了!”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请你们躲到后面避一下吧。”白薇推搡着三位流浪汉到教堂后房去,同时也提醒户两人:“你们也进去,等下可能有些混乱……”
她合上门之后,匆忙将烛台上的小神像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藏在木制的地板下。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鬓,将一把上了年纪燧发手枪攥在手里静静地等待狂热的洗礼……
后房内身体健全的流浪汉跟被抛弃的小猫咪一样蜷缩在角落,颤抖着念叨白薇费尽心机才教会的一段祷告文。
“马其顿先生,出去吧。呆在这里怪憋屈的。”芙丽雅壮起胆想推开门和白薇一起并肩作战。但户很快打断了她莽撞的行为。
“芙丽雅小姐,您还是呆在这里吧……”户冷冷地说,芙丽雅惊愕地看着他。没想到在艾薇口中无所畏惧的战神现在竟然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缩头乌龟。
芙丽雅微恼地说:“也就是让我看着一位平庸却不失大义的女子去面对一群豺狼虎豹?”
“那……那又如何?谈交情吗?我们和她只不过认识不过两小时而已。况且她既然知道这种情况也会有自己一套处理……”
“够了!”芙丽雅真的火了,她直视着户,户同样直视着她。她的眼里充满了家族的责任和自身的信念。他的眼里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静的碜人。
“还请你冷静,要知道外面那群人的什么人,狂热的宗教分子。也可以理解为有信仰的亡命徒,他们所做的暴行你应该了解吧。就算我再厉害也难在这群行尸走肉面前护你周全……”
“把枪给我。”芙丽雅扯着他的大衣,想伸手探进他内兜里。
户自然不会让她肆意妄为,失态地呵斥到:“你要知道如果我暴露,这里便又一次陷入血雨腥风!”
“把枪给我!!!”户的怒吼好像触碰到芙丽雅的逆鳞似的,她握住伯莱塔瞬间抽出来,但也在那一刻户将她逼至墙角,双手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芙丽雅惊慌的看着户如死水般的眼神,而且还散发着不详的气息让芙丽雅浑身一颤。
杀气?这是杀气吧?芙丽雅呆滞的目光看着他如刀削的脸庞,犹如家猫被拧到脖子一样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