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性坚韧者,任凭笛声过耳,虽做挣扎,却终究强行忍住。
骆歧不知山野之中的情况,但见来兽众多,心情大好,吹笛也越发卖力。
一遍、两遍、三遍……
也不知吹了多少遍,终待日上三竿,忽闻一大片猿啼自半山腰间响起。
骆歧回首观瞧,入眼处,但见藤蔓晃动,白影隐现,树林草木间,似有一大群白毛猿猴正呼啸而来。
他忙提气再吹,猿啼此起彼伏,以做回应。
不过一时,众猿已至,前后左右,影影绰绰一大片。
白毛摇摆在晨风之中,双足踏地,挺胸昂首,比之成年壮汉还要雄壮。
此一猿,便可独战猛虎,骆歧大是欢心。
齐云山虽大,但半山腰上落脚之处却不很多。众猿来到,那些体型稍小的狐狼之属便再无立足之地,纷纷退下山峰。
骆歧粗略一观,估摸白猿当在千数以上,个个壮年,獠牙外翻,如此之众去对付一个九转武士,怎么着也够了。
当下再吹一曲,脚步晃动,寻路向山下走去。
众兽跟随,浩浩荡荡宛若大军过境。
有草木阻路,几只脾性暴躁的白毛猿猴上前便是一阵敲打,顷刻间树断路宽,前途一片坦荡。
来到山下,唐七虹正坐在火堆旁发呆,红白二马受不得兽群惊吓,昂首长嘶不休。
终被骆歧的笛声所染,才渐渐平复了下去,趴伏在小溪旁、柳树下,瑟瑟发抖,响嚏都不敢打一个。
唐七虹便再置气,也不敢在兽群之中独坐,百般不情愿的来到骆歧的身后,长剑紧握,面皮微抖。
小溪北岸是一大片竹林,骆歧招呼众猿渡溪上岸,去推倒林木,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群兽列队,呼啸冲天,骆歧受不得聒噪,摆手示意众兽禁声。
众兽既已受召而来,自是甘愿臣服,见主子摆手示意,俱知其意,当下各自闭嘴,不发一声。
骆歧细数前后,与成年壮汉一般高大的白毛猿猴足有三千余,野狼亦三千余、野狗千余、花豹三百多、不足年的黄毛老虎也有百数。
最值得欣慰的是,竟不知何时召唤来了十五六只体壮如牛,凶气外露的黑毛熊罴。
余下小兽虫豸多多,已难计数,分布在山野之中。
亦有飞鸟万万,尽皆盘旋在天际之上,乌央乌央,遮天蔽日。
如此收获,实令骆歧大快平生。他转头看向唐七虹,问道:“这些野兽可够了吗?”
唐七虹颤声道:“够……够了。”
骆歧“嗯”了一声,便要招呼众兽回返。
但刚举起翠绿色的笛子,便听到一声破锣般的啸声自齐云山主峰的南面传来。
啸声刚起,群猿便齐吼出声,“呜呜”回应。
骆歧暗道:“难道这些猿猴有主人了?”
生恐众猿舍己而去,忙按孔吹笛,与啸声争夺群猿的控制权。
笛声与啸声此起彼伏,群猿“呜呜”不休,一会儿看向齐云山主峰,一会儿看向身前吹笛的骆歧,目光之中的纠结与挣扎难以掩盖。
骆歧好容易寻来的野兽大军,怎能轻易被人夺走?吹笛越发卖力,笛声也越来越响。
忽听立在身后的唐七虹说道:“那怪叫好像在靠近。”
骆歧忙凝神细听,但闻啸声确在不住移动,一声歇后另一声又起,已比前一声靠近了许多。
当下转过身去,望向齐云山主峰,但见暖阳照耀,山石草木掩映丛生。
忽而灰影一闪,一个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的老妪便自南面跳了上来。
那老妪左手之中拄着一根黑色大棒,粗如儿臂,映日生寒。
右手抚着身旁凸起的山石,仰头向天,扯着嗓子不住呼啸。
骆歧陡见那老妪,心头不禁一突,唐虎的言语立时浮上心间。
他不敢停歇笛声,生恐众猿失了束缚,受召而去,届时自己无可与敌,势必不妙。
但见那老妪长啸过罢,怒视山下众猿,见无反应,左手中的黑棒猛在地面上一点,身躯已离地而起,循着山石,向北跃来。
一跃七八丈,轻功当真不凡。
骆歧与唐七虹对视一眼,各自看出了彼此目光之中的深意。
很显然,唐七虹也已猜到了这老妪的身份,或许正是那扬言要去唐府报复的疯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