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钱做什么。”标准的家长都这么问，林慧慧在天地门就是最大的家长，她都习惯了。

向大家长申请费用，一般都要表明三个关键：要钱为什么，要来做什么，花了之后能得到什么。

谷学游认真道：“有个孩子得了肺炎，住洋人的医院要二百块的医药费。”盼弟家是拿不出来的，现在的钱还是大家凑出来的五十块钱。

如果明天早上不去交钱，他们只能把孩子带回来等死。

旧时代死人是常事儿，一己之力能改变什么呢？！

谷学游在普善山庄两周多四天，天天都能看到身无片瓦饿死街头的人运来，这都还是躺在街上的。

看不到的地方，至多不会少。

他还是不忍心。

现在管妈妈守在医院里，他载翠云回来休息，明早再过去换人守着，两百块对普通人家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他不愿意用管妈妈和翠云的钱，那是卖身的钱，现在小师叔祖来了，钱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小姑姑，我知道救急不救穷，以后的事儿尽人事听天命了。”

林慧慧摸了一下外套口袋，还有一叠钱在，她抽出三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乾五爷送来的钱，面额都是一百的一叠，林慧慧三张就是三百块。

“翠云，你赶紧拿钱去找管妈妈。”谷学游接过钱，原封不动的就转手给了站在一旁的翠云。

翠玉接过钱，低垂着脸，神色晦暗不明，自己一直觉得谷先生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正气凛然又待人亲和，不会看不起她们这些卖身的女人。

出身一定很好吧，谷先生第一次帮翠云解围的时候，她就这样想，现在看他的家人，翠云心中更清楚，自己是连想都不必了：“住院用不着这么多要两张就够了。”

“多的就给管妈妈，你们日子也不好过。”卖身行当里，有茶客和铺客的说法，白九叔告诉谷学游，哪怕是管妈妈这样自己带着姑娘的在市政管理处登记算第三等，还有四等的就全是皮肉营生。

翠云茶客开盘子只有一块钱，铺客是十二块，就这十二块也不是翠云的，管妈妈得一块钱，房租伙食两块钱，巡捕和帮会领家和堂主得九块，领家从这自己的三块钱里再拿出五毛给翠云当零花钱。

一天铺客不到三十个人，翠云根本就活不下去，这两天都是白九叔拿钱给了巡捕和领家、堂主才让能让翠云才不用接客去照顾盼弟她们。

“你和管妈妈赎身的事儿，我小姑姑在钱不是问题了，就看白九叔能不能说通巡捕房和帮会放你们走。”巡捕和帮会不点头，就算凑够了领家的赎身钱，也别想走出窑子半步，翠云和管妈妈都被转卖过七八次，‘介绍人’的钱没还上，他们就能再找借口把二人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