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馥儿记忆中第一次说谎，她也知道会让姑母难做，可她没有选择，这也不单单为了秦钰，难道要她承认她也读过淫?秽文章？

绿珠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她几乎咬碎银牙，表小姐可是太太嫡亲的侄女，她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杨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可她能当堂斥责杨馥儿？她毕竟是关中杨氏嫡女。

“是与不是，只需取来钰哥儿手稿，对比一下笔记，岂不就清楚了？”二夫人秦芳氏忽然开口道。秦钰恨不得抱着这女人亲上一口，这简直是神助攻啊。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雪芹等，笔录杨馥儿，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杨氏眼睛一亮，笔迹是最做不得假的，有没有人证无所谓，饶是如此，她依旧恨恨的瞪了杨馥儿一眼。

老夫人脸色稍霁，她吩咐丫鬟去取秦钰写过的文章，“绿珠，将手稿交给二夫人，这笔迹就由二夫人鉴定吧。”

秦芳氏接过手稿，她恰巧翻在了甄士隐解注《好了歌》那一页，随口念叨：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秦芳氏越读越有味道，忍不住赞叹一声好诗，接着迅速翻到第一回，逐字逐句的读下去，越读双手握的越紧，她打定主意，不管这是不是秦钰的作品，她都要将书稿带回房里一口气读完。

老夫人也好、秦燮也罢乃至于一众丫鬟都看懵了，这可是淫?秽文章，二夫人也太失态了吧；只有杨氏、绿珠暗暗叫苦，她们当然清楚这书稿到底讲了什么，断章取义诬陷秦钰写淫秽文章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不管怎么说，这书里却有上床的相关描述。

老夫人派去秦钰房里取过往书稿的丫鬟叫皓月，她是秦家坞统主文和的独女。文皓月生得花容月貌，据说她刚满十四岁那年，登门求亲的人几乎要挤破文家门槛。

文和先后给闺女说了三户人家，第一次许给益州府长史徐大人次子，婚期的前半个月，这位徐二公子失足落水，受了惊吓，被救回来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益州府上至太守下至县吏，名义上由朝廷任命，然一应废立咸决于四方阁及四大世家，徐长史为讨好秦家，主动解触婚约；文皓月十五岁时，文和与秦家坞五虎之一孟熊约为婚姻，然后孟家三郎在与杨家堡的比斗中死在了擂台上，此时距离婚期仅有半月光景；皓月十七岁，成亲的前一天，新郎官吐血而亡。

有人说她命格不好，不仅克夫而且还要克子；也有人说她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终老，众说纷纭。皓月现年十八岁，依旧小姑独处，老夫人怜其孤苦，将她留在身边，名为丫鬟，实则把她当成孙女看待。

伊人可不敢得罪这冷冰冰的姐姐，将有秦钰笔迹的纸张交给文皓月后，她跟着她一同来到议事厅，一路上唯恐被掉包似的，死死盯着皓月手中那几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