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和鲜血没能击溃敌军骑兵的战斗意志,反而让这支精锐骑兵暴出更强大的战意,陷阱终究是能比填平的,哪怕里面是成堆的尸体,对于这场大战都不足一提,敌军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戟,吼叫着咆哮着顶着箭雨继续前冲。
不多时候,骑兵形成的黑潮,与坚实守在原地的盾牌终于挨着了,然后发生了第一次碰撞,匡的一声惊天地泣鬼神,这是战场上最大的声音,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盾牌战士们竟然没有被沉重的骑兵冲散,他们像礁石一般站在黑潮之中,竟是没有被冲散,在这场人与畜生的角力中他们不落下风。
一次冲击,还有第二次冲击,但死去的战马尸体堆积成山之后,盾牌的高度将失去意义,敌人的骑兵踩着尸体可以一步飞跃进来,混战开始,一名少年战士蹲下身体,长刀自腰间闪电砍出,向他冲来的敌军骑兵面露震惊之色骤然下沉,身下战马惨鸣一声,两只前足不知何时被整整齐齐砍掉,马上的骑兵知道倒地便是死亡,所以他在死亡之前狠狠地把自己手中的长枪塞进少年战士的咽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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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中军兵士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班向前推进,重甲步兵阔身长剑傲慢阔步,两翼骑兵长枪在手默不作声。突然之间,群均凄厉的牛角号声震山谷,漫漫黑色快速向前涌动,两翼骑兵亦是呼啸迎击。
两军交战如同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血流成河,又被溅起,血雾漫天飞舞,哀号遍地流淌。
一片又一片人的废墟,残檐断壁般的支离破碎。只剩一条胳膊的士兵,依然挥舞着大刀向前。骑兵匍匐在马上也不见动作只是铤着长枪向前,也不知是死是活。唯有死了的人,嘴角流出浅笑着的模样,随即成为破灭的灰烬。
战场的画面很冷,让人很绝望,死亡已经淹没了整片战场,尸骨是这个战场的主旋律,鲜血黏在脚下令人抬不起脚,倒下便意味着死亡,受伤也是,鲜血和肉块混在一起,随便吸入一口空气,里面必定夹杂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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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战士尸群不远的地方,年轻的少年吹响了手中的树叶子,吱吱的响声呜咽凄厉,太过刺耳,仿佛在诉说人们为了吃饭这一至高理想付出的努力,又仿佛在思念远方的家人。
树叶声里加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是树上的乌鸦在伴奏,苍凉虬劲,悲壮中里透着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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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斤从梦中醒来。
山还是那山,海还是那海,石碑还是那石碑,槐树还是那槐树。
密林遮蔽,沐浴在初升的晨光之中,暖洋洋地极为舒服,但此刻却像是染上了一层血红。
就像梦中的箭雨,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再穿过他的身体,把他牢牢钉死在原地。
有风穿行于与骄阳同时苏醒的林间,呼啸低鸣,像是在述说什么,鸟儿歌唱,七斤蹙着眉头望着密林深处,仔细倾听着那些呜鸣声里的细节,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只是少年战士吹树叶子的吱吱声变成了微风拂动,乌鸦伴奏变成了喜鹊轻鸣。
七斤抹了抹自己额头上渗出来的几滴汗珠。
小和尚在身前静坐,口中念念有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地面受潮变得湿润,仿佛一起都是虚妄,七斤再度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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