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古龙水的气味弥漫于店里,迷迭香与薰衣草的气味的融合令在场的三个沉默不语的人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包括我在内。
大龙哥脱去了古风情调十足的长袖素衣,换了一件黑色背心,使他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岁。胸肌和腹肌依稀可见,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大到都可以在上面坐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了——这一点跟“谢谢您”先生绝对有得一拼,都是属于肌肉草食男类型的怪咖。
“你们是不是要去户外探险?”大龙哥率先打破了异常安静的氛围,对我和卢具威说道。
“对啊,要不然我来你这里干嘛?来喝古龙水的啊?”卢具威语出惊人,令我沉思了好一会儿。
大龙哥貌似有些忧虑,也不知他在忧虑些什么,反正看他的气色不是很好,脸上整体泛出一种青苹果的颜色。我正想问大龙哥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一瞬间变了气色时,卢具威冷冷地说道:“大龙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被卢具威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大龙哥这人很是不一般啊,我老爸和他的交情算下来也该有十几年的了,可直到我爸他们遇难的那一刻,就连大龙哥的真名叫什么、出生地和祖籍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等相关的个人资料都不清楚。他从来不向外人透露任何有关自己的信息,我只知道,他跟我爸是同龄人,出生于1968年,而且他们俩是同事,都是国家健将级登山运动员。
“大龙哥,我想对你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掩埋自己的。”不知何时,我突然冒出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惊慌失措了起来。
“邹希洋,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卢具威貌似知道大龙哥不说有关自己的一切事情的苦衷,于是我这么一说,他就火急火燎地骂了我。
“没什么别的意思……”
我的话还没说完,卢具威就在弥漫着古龙水味儿的屋子里放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世纪性的臭屁,我和大龙哥差点熏死在了屋子里。
“臭傻洋,那个蛋炒饭该不会是……隔夜的吧?”卢具威一边说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而且还是双腿并拢地走,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着嘴巴,那场面别提有多搞笑了。
“你才知道啊!”我捂着嘴巴,笑到快要岔气了。
“邹希洋,关于你爸遇难的真相……”就在这时,坐在我旁边的大龙哥开口说道。
由于他是捂着嘴巴说的,一开始我没听清楚,便问了一句“你说什么”,等毒气散了一会儿后,他冷冷地说道:“关于你爸遇难的真相,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老爸遇难的……真相?”我的后背连同后脑勺顿时发凉了起来,头皮绷得很紧,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脑门和太阳穴!
“或许这件事情带给你的打击会远远地超出我的预料,但身为负责人的儿子,你有权知道这一切。”大龙哥所说的这句话仿佛一刀一划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坎里,鲜血淋漓的同时,也给我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在我讲这件事情之前,先声明一点。”大龙哥的目光此时就像是放在这二十三个置物架子上的任何一把刀剑,刺穿我的眼眸,撕裂我的脑子,切割我的心脏,“你的爸爸永远都是一个值得别人尊敬的人,他是个了不起的——”
“够了!”此时此刻的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撕心裂肺、骨碎筋断的疼痛感了,“我老爸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不用你来声明,你只需告诉我——他遇难的真相就可以了。”
大龙哥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广益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还真是他的福气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怒气顿时消了很多。是啊,大龙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如今就算谈及我爸他们的事情,他也不会像一个懦夫那样选择逃避他们,而是坦然地面对他们,所以他才会露出那个欣慰的笑容,而不是躲闪的眼神。
同样的,我也露出了极其欣慰的笑容,说道:“大龙哥,依我看啊,你还是别告诉我为好。”
“为什么?”大龙哥问。
“因为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说完,我便起身,望着窗外的风景,心酸了一会儿,也松了一会儿。
为什么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呢?也许是我自身的原因吧。我还没有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而且大龙哥说的那番话好似暗示真相会对老爸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造成不小的打击,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晚一点再知道这个真相吧,反正真相是不会被扭曲的,它会一直在我所看不到的某个角落,等着我去发现它,了解它。而我只需做好了解它的准备,然后找个时间,仔细并透彻地了解它就行了。
……
就这样,我和卢具威在大龙哥的店里购买了过万元的探险装备。
购买了装备后,我和卢具威便回到了各自的家里,为明天下午飞往西安、接受专业培训而做准备。
翌日下午,我们到达白云机场,乘坐飞机飞往西安。在飞机上的我有些适应不了处于高空的那种压迫感,胸口和腹部开始蠕动,这令我十分地难受。我从来没坐过飞机,所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晕机……可是看到卢具威心神不宁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他,只是向空姐拿了两包止痛药,吃完了就蜷缩在座位上睡了。
当飞机快要降落在西安咸阳机场的时候,卢具威开口说道:“等会儿下飞机之后,直奔新城区南大街的解放市场。”
“啊?”
就这样,我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一家位于小型的批发市场的文具店。店内空无一人,然而卢具威掐着我的胳膊,往店里“钻”去。为什么要说“钻”呢?文具店的空间只能容纳一两个小学生的身材那样,偏瘦一些的大人的话还勉强能挤进去,不过伸懒腰或蹬腿,就得承受会把店里的文具给打翻的危险。
进到店里,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卢具威那浅浅的呼吸声。
“鹏哥,在吗?”卢具威利用他独特的嗓音往漆黑的四周吼道。
他一说完,位于我们头顶上方的白炽灯突然亮了起来,只见一位年纪与我们相仿的小哥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身着一身白色医生服,手持一把螺丝刀,戴着一副大框眼镜,对我们拈花一笑,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搞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我要的东西呢?”卢具威用冷冷的口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