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石桥,夏无言自然而然又想到了那对可怜的兄妹,半年多过去,也不知他们过得如何。
夏无言再见小花的时候,夕阳恰好落在一旁的断墙上,仅留一斜残晖将她与小花隔两边。
小花气色好了很多,看到夏无言与南宫燕的第一眼,笑得很开心。
随着小花的一声欢呼,宣激动地跑了出来,那光着膀子健壮的上身,让夏无言差点认不他就是曾经那个病怏怏躺在床上的孩子。
看着他们如今的模样,夏无言心里总算踏实了。
得知两人当初不肯白白接受将军府的馈赠,宁愿自己靠着双手在酒楼店铺劳作换取报酬,她轻轻笑了笑。
不错,比自己当初有志气。
如今他们家渐渐多了些家什,也舒适了不少。
夏无言坐了一会,终于放心下来,便在兄妹相送之下离开了巷子。
走回将军府的她,心里的阴霾一挥而散,每个人的生活都将走上不同的路,天下无不散宴席。
她突然想起了竹林里的那个老家伙,好久没有喝他的酒了,倒是有些嘴馋,明日可要去尝一尝。
翌日,一大早夏无言便置了一些吃不完的牛羊肉,拉着南宫燕骑马出门了。
对她而言,一个人着实有些孤单。
还是那片葱郁的竹林,一个冬春过去,似乎又长出了不少新枝。
夏无言牵着马一路走来,感受着迎面的山间凉风,听那低低絮语的摇曳声,心中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
竹楼无人,想来南宫烈那老家伙又醉在哪里了,夏无言摇头失笑,轻轻跪坐在竹桌前,俯首拾起酒壶,置两个干净的酒杯,与自己和南宫燕一一斟上。
刚喝上一口的时候,南宫烈戴着斗笠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在屋外远远喊了一声:“丫头,你来了啊。”
“是啊,南宫前辈。”夏无言笑着回应。
南宫烈一眼就看到了竹楼前堆着的牛羊肉,搓着手说道:“来就来嘛,还带这些做甚,你那义父就从不带上门礼。”
“乡亲送的,多了也吃不完,军营里还分了不少牛羊。”夏无言向南宫燕吐了吐舌头。
“听闻你在战场所向披靡,有没有用老夫的剑法?”南宫烈也不客气,三两下收拾好腌肉,就走进了竹楼,看到夏无言对面的陌生女子,愣了愣神。
夏无言抿了一口酒,浅笑一声:“那是自然,若不是前辈的剑法,我怕早已被万箭穿心。”
“想必当时定是凶险万分,你的剑术天赋远胜于我,也是自己用心所致。”南宫烈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夏无言放在桌上的藏锋,叹道,“这么说来,藏锋出鞘了?”
夏无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轻轻放下酒杯。
南宫烈倒是没有惊讶:“看来本该为你所有。”
“她是?”南宫烈看了看身旁一直低着头的黑衣女子,感觉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夏无言看了一眼南宫燕说道:“哦,她是南宫燕,当初刺杀匈奴为我所救,一直留在我身边。”
南宫燕轻轻抬起头,淡漠地揖首一下,算是见过的意思。
只是这一眼,却让南宫烈彻底怔住了,他颤颤地伸出手,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一声:“珊儿?”
南宫燕眉头微微皱起,对于南宫烈一直盯着她,心中生起了愠怒。
南宫烈赶紧收回目光,自知失态,尴尬地摇头:“一时认错了人,请姑娘恕罪。”
可听在夏无言耳里,她却起了怀疑,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
见南宫燕面色恢复过来,他又小声试探:“不知姑娘家上可在?”
南宫燕盯着那个面容苍白的老者,冷声道:“家父家母早已过世。”
“过世?”南宫烈失魂落魄地念叨一句,提起酒壶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我去看看他,”夏无言望了一眼南宫烈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南宫燕:“你也别多想,他成天疯疯癫癫的。”
南宫燕摇摇头,但直觉告诉她,这老头可能和她娘有关,又联系到一样的姓,她心中顿时泛起了涟漪。
夏无言从竹楼出来后,没走几步便找到了独自坐在一座坟前喝酒的南宫烈。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喝酒?”夏无言负手轻笑一声走到南宫烈身旁,顺着南宫烈的目光她看到坟前插着一块竹板,上面刻着“爱妻田珊之墓。”
南宫烈摸了摸竹板,声音有些嘶哑:“无事,想起一个故人。”
夏无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林,“想起你妻女了?”
“你这丫头,尽胡说!”南宫烈瞪了她一眼。
“哦?这么说来,小燕不是你女儿?”夏无言淡笑一声。
“不是!”南宫烈使劲摇头,狠狠灌了一口酒。
夏无言叹息一声:“即是如此,只怪小燕命苦,酒也喝过,人也看过,我们这就告辞,下月便要入邯郸。”
“这么急?去邯郸作甚?”南宫烈诧异地看着夏无言。
“义父立了大功,赵王宣他入宫。”夏无言跳上身旁一株斜下来的竹树,稳稳坐上。
南宫烈眉头深锁,人好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叹了一声:“留下来吃个饭吧。”
“你为何不肯认她?”夏无言抱着胳膊冷冷问道。
见南宫烈沉默不语,夏无言继续厉声说道:“你没脸见她是不是?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离开雁门郡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为什么不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南宫烈身子一抖,闭上眼,神色凄苦,“这么多年,是我错了,当年她才一岁大,珊儿体弱,可我还是走了,回了鬼谷。”
“再回来的时候已是两年后,她们却已经不在了。”
“那时候小燕多大?”夏无言大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