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经过咸阳城居民区到达王宫外的驿站,一路走去,沿街两边商铺簇立,食坊,酒肆,当铺,打铁铺,首饰铺,应有尽有,还有一些零散的商贩兜售着小玩艺。路上行人匆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满街都是宽袖连体的秦服,颜色各异……其繁荣程度丝毫不亚于邯郸。
“在下李信,奉秦王之命,前来迎接众位赵国使臣。”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秦国将领,身着一袭暗红色雀纹新衣,描着金边,眉目英挺,神采奕奕,高贵之中带着几分阳刚之气。
“甘罗封相国之命,前来迎接诸位!”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对着众人揖礼,让赵国大为震惊,秦国居然有稚童为官。
“赵国行人郑朱代赵国见过两位秦国贵臣”郑朱淡淡揖了一礼。
“诸位请随我来,王翦将军早已等候多时。”李信说完,便急行一步带路。
李牧留下随从和赵军,带着郑朱和夏无言两人跟随李信走进了驿馆,那边又有秦军前来安排赵军的下榻事宜。
驿站大厅里,夏无言一眼注意到了最前方的那个秦国将领,那人一袭盔甲衬托出他那英武的身姿,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的人,国字脸上的点点皱纹却丝毫掩盖不了他身上散发而出的睿智,更像是饱含岁月的磨砺。
“秦上将军王翦见过诸位!”那个将领的声音不大,却满是威严。
“赵国假相李牧。”李牧凝视着王翦,气势丝毫不弱于王翦。
“久仰李大将军威名,雁门之战震惊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翦淡淡一笑,心下旋即认定李牧必乃此生大敌。
李牧从容不迫地说道:“此战乃赵国全军用命,非牧之功也。”
王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看了看李牧身后,朗声道:“郑大夫,又见面了!”
郑朱抚了抚胡须,淡淡回了一礼:“见过上将军。”
王翦又看向夏无言,见她身着盔甲,却面容稚嫩,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疑道:“这位是?”
“赵国将军夏离见过上将军。”夏无言连忙行了一礼。
“哈哈哈……”几声大笑从门外传来,所有好奇地望去,却见一个年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姿挺拔,气势雄健,阔步走了进来。
“莫非长平一战,赵国无人?如此瘦弱矮小之辈也能为将军?”那少年又是一声大笑。
李牧眉毛抖了抖,冷冷看着少年说道:“秦国尽是牙尖嘴利之辈?”
王翦狠狠瞪了来人一眼,喝骂道:“王贲,还不快向赵国贵客认错?”
“父亲,我说的没错啊,你看他!”那少年又瞅了一眼夏无言。
李牧冷漠地看着那个少年,若是在战场,他说不得早已取下少年的人头。
作为被人嘲笑的夏无言,淡淡撇了撇自己一眼,心道:不矮啊,也有一米七的样子。平白遭受无妄之冤,她叹息一声道:“依你所言,关中老秦无人乎,竟使一稚童会客?”
甘罗听后,面色青红一片,瞟了一眼始作俑者王贲,心中暗自怒骂一句。
“狂妄,甘大人自幼学富五车,岂是你能比的?”王贲怒斥一声。
“哦?我虽不才,赵国最末,但比起你这绣花枕头,倒是强上一星半点。”夏无言嗤笑道。
“哼,你既出此言,那便以秦国的规矩,与我决斗,可敢?”王贲轻蔑地看着夏无言。
“有何不敢,却不知,你若是输了又该如何?”夏无言玩味地扫了一眼王贲,眼中尽是厌恶。
王翦连忙出声制止:“小儿胡闹,让诸位秦国使臣见笑了,至于决斗一事,不过说说而已,莫要放在心上。”
郑朱见多识广,一听王翦这轻描淡写的斥责,分明是在维护王贲,而他这火上添油的劝解,倒把赵国放在火上烤,若是拒绝决斗,便会让人觉得赵国胆怯。他心中暗骂一声,好一对狡诈的父子,说不得整件事便是他们借此来羞辱赵国,取得谈判上的压制。
李牧依然面不改色,静静地看着王翦,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既然父亲这样说,那便放过你吧!”王贲得意地笑了笑,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夏无言暗自叹息一声,真是幼稚,总有刁民想找死,她摇摇头笑道:“我怕你输了哭鼻子!小弟弟。”
“你!”王贲怒视着夏无言,高声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占便宜,你赶路而来,那般三日后,于东城石台一决高下。若我输了,那便任你处置。若你输了,那赵国可就要出血了。”
郑朱听得心中“咯噔”一跳,好好的决斗怎牵扯到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刚想开口拒绝,便听到夏无言冷冷一笑道:“素闻秦国奸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我决斗的筹码竟如此悬差,莫非你以为你比秦国重要?不过,我泱泱赵国岂回怕了你一介黄口小儿,便是依了你又如何?”
“好大的口气,但愿到时你也能如此。”王贲被夏无言说得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好啊,你输了便脱光衣服,绕着咸阳跑一圈吧!”夏无言抱着胳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贲。
“你!我不会输!三日后,莫要临阵脱逃了。”王贲怒吼一声,瞪了夏无言一眼走了出去。
王翦尴尬地笑了笑:“小儿素来顽劣,还望海涵,几位远来辛苦,且先回客房歇息。”
几人心照不宣地告退一声,走出了大厅。
甘罗望着几人的背影,目光微凝,决定将今日之事原封不动地告知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