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襄本身是不抱任何期许的，他虽答出了虹霓的问题，但纸上谈兵终究浅薄，跟着他，只得整日窝在江南的庭院中，等日升日落，观月明星稀。落英宫的暗卫虽各不相同，但终究是有抱负与责任的。

因此当绛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南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是看不出绛桃与段啸之间的情愫，只没想到绛桃会做如此决绝的决定。江南所见，只觉样貌美艳，却不知性格如此刚烈。只是她如果要去，他便让她去。

“绛桃姑娘愿意，南襄不甚荣幸。”

南襄不是在场唯一一个讶异的人，连一直低着头的段啸都忍不住抬起了目光，却发现绛桃已经不再看他了。

徽泰没想到看似这么厉害的姑娘，会选择南襄这样的病秧子，常年宿在江南，他原本还在担心绛桃与段啸的心思，会误了他，如今倒是少了一点忧虑。

而漓朱只是少了整日斗嘴的人，觉得可惜，但他不会干预绛桃的选择。况且虹霓和他一起投到了秦王手下，事实上他们从自己被选为暗卫开始，就知道两个人会做同样的选择。一样的心性一样的目标，结果无需明说。

此刻最想问为什么的就是画眠了，她虽情绪清冷，但从小与绛桃关系最好，也深知绛桃对段啸的心思。如今段啸虽心思难测，但这么多年都没见绛桃放弃过。没想到她突然选择离开洛安，和南襄一起下江南。

不过此刻并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

璟阳帝见众人选择完毕，便叫人呈上匕首和金盏，让暗卫与刚选择的主人进行了滴血仪式。血低落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晟弈似乎回到了三十年前，当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是如此定下了自己的命运。

而转瞬三十年，他坐在这万里江山前也已经二十五载，往事如飞烟掠过。折腾了一上午的璟阳帝此刻竟又像老了好几岁，乏意不住地袭来，便起身打道回了皇宫。

留下落英宫众人和几位皇子，他们的命运就在前一秒被系在了一起，每一根线都连了好几头，相互弯绕交缠。

等璟阳帝走后，南郁便带着落英宫一行人回了别院，明日辰时暗卫会准时到达诸人府邸，自此开启十年护卫生涯。

也许对荦舒等人来说，尚未真正感受到暗卫之约对其会产生什么影响。

但对落英宫的人来说，十几年的训练到今日便真正结束了，分别在即，面前等待他们的是全然不同的未知道路。

回到别院后，南郁北渊又带着五人进了书房。以前的落英宫护法就像画眠他们的父母、兄长和师傅，知晓每个人的习惯和生活。只是从上午做出选择那一刻开始，这些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似乎有了自己的秘密。

但直白的感情表达向来不是落英宫的习惯。

南郁只是对着几人叮嘱道，“今日你们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早些休息。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这皇室不比宫内单纯，也不似江湖各凭本事。如今权力纷争暗潮涌动，你们各自选择了不同的主人，也许能侥幸平安，可能会刀剑相向。所以选择全凭内心，十年之内你们所说所做与落英宫全无关系。”

南郁讲到这里，特地望了一眼段啸，他虽不知段啸和徽泰说了什么，但睿王那句“暗卫之事便是本王之事”，让他直觉认为徽泰是答应了段啸什么。才接着说道，“从滴血之时开始，站在你们身后的便不再是落英宫。忠诚是暗卫最重要的品质，但盲忠也最危险。记住宫主的话，第一保密，第二保命。”

南郁说完，五人皆是沉默。对于暗卫来说，时机是个很关键的东西。像江合，在大珩国泰民安的时候选择了璟阳帝，十年间并无致命危机。而三十年前的朱翊，辅佐晟弈登位时历经了多次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