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阴雨天，洛安城的天气便愈发得温暖起来。

南襄见绛桃和画眠关系好，就应了荦舒的意思，打算再住半个月。不过即使没有启程回江南，南襄的习性也只好在房中读书，午后偶尔坐在院中，沐浴着和煦的阳光。

南襄不四处走动，绛桃便也不好离开，只得整日跟在他身侧。两人读书练武，各取所需，倒也乐得自在。南襄时不时会问起绛桃以前的事，童年、落英宫、训练等等，或者给她讲讲江南的风景和故事，竟也驱散了一点点绛桃心中的阴霾，使得她对江南愈发向往了起来。

南襄和绛桃倒是主仆安乐，画眠那边却热闹了很多。

那日吃完饭，画眠发现自己被安排到了本是荦舒一个人住的东厢，甚至是他卧室隔壁的房间，便深觉不妥。

五皇子府上分东西两厢，东厢是荦舒的地方，西厢是南襄正住着的客房。照道理来说她应该和下人一起住在后院，但当她提出这个意见时，荦舒却以“暗卫就应该贴身保护”的理由拒绝了。还说画眠如今住在他隔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听见，他当然更安心。

画眠不知如何反驳荦舒这个理由，听上去似是很有道理，又仿佛哪里不对。只得在饭后得空之余和绛桃讨论，绛桃也不愿随便猜荦舒的心思，只得叫画眠自己小心点。

因此当画眠第二日天还未亮，便听到荦舒房里传来杯碟碎落的声音时，还真的以为他遇到了危险。迅速起身冲了出去，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右手已经摸上了绝不离身的断肠针。

断肠针恰如它的名字，针身浸泡过剧毒，一旦见血便会迅速扩散，是画眠从小练得最勤快的暗器。她不仅要用断肠针消灭敌人，还要随时保护自己不被它所伤。

不过当画眠推开荦舒房门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这位高贵的五皇子此刻正赤脚站在地上，只穿了中裤，上身却是不着寸缕，地上是被他打碎的茶壶和杯子，茶水摊了一地。

荦舒见画眠冲进来，便习惯性地调笑她，“眠眠这么好雅兴，天还未亮就来我房里？”

“我只是听到了杯碟破碎的声音，过来看看，以防万一。”

“果然是落英宫的暗卫呢，睡着了反应都这么快。”荦舒睡觉的时候必须在很安静的情况下，因此他在改造王府时特地命令工匠，给他卧室的墙壁和窗户都加厚。他曾经试过，自己房里的声音一般隔壁是听不到的，既是像今天这样比较大的动静，正常人在画眠的屋子里听起来也顶多是十分之一的声响，因此当画眠很快冲进来的时候，他真心觉得惊讶。

不过显然画眠并不像他这么想，“既然王爷无碍，我去叫人进来收拾。”

“诶，待会儿来伺候的时候自然就有人收拾了，我不过是醒了想喝杯茶，哪知甩到了床椅上的茶盘。”

画眠从第一眼看到荦舒没穿衣服开始，便始终没有抬头，如今还是保持着偏着头的模样。荦舒看着好笑，想必画眠在落英宫这十几年，都没有经历过一点男女之间的情谊或乐事。

“眠眠为何一直低着头？”

画眠听到这话，本能反应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荦舒眼里满是打趣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又被他骗了，“既然王爷不需要叫人收拾，画眠就先退下了”，说着抬脚便往外走，顺带还使了点力气关荦舒的房门。

关门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荦舒偏偏听出了画眠动作里的恼意。她就像罩了一个一尘不染的琉璃壳，远远望去无论哪一面都光滑圆润，只有荦舒一次次左敲右打的，还能听见壳子叮叮咚咚的抗议声。

总算是有了点有趣的事情，他想知道试多少次，才能打破那个包裹起来的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