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时间过得快，夜晚却很长。

漓朱和虹霓自跟随了浩丹，秦王便特地在军营不远处拨了一套宅子给他们，同样亭台楼阁幽静宏伟。可惜漓朱嫌太大，空旷无物，两人便只在前院选了两间屋子住。

此时两人刚从军营回来，漓朱一个下午都是闷声不吭，练起兵来还格外凶狠，把大珩的将士直接练趴了才结束。林琛只当他不能跟随出征心中郁结，虹霓却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

因此在漓朱一进门就赶着回房的时候，匆匆拉住了他的手臂，“漓朱。”

漓朱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转过身，只是挣开了手而已。

“你是在对我生气吗？”虹霓向来是沉稳的性子，面对漓朱却难免有些性急。

其实漓朱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虹霓说了算的，秦王既然下了令，两个人自然谁都无法违抗，他气不过的是，虹霓今日在桌上为何一句话都不说。

“是又如何？”

“你气我没有出声。”虹霓知道漓朱在想什么，此时眼前的人正瞪着眼睛望着他，一声不吭，只得接着解释道，“我也是在饭桌上第一次听说此事，秦王之前并没有和我说过。但此去非同小可，一方面我的确想知道对方频频使出奇阵到底是何人所为？另一方面……”虹霓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另一方面什么？”

“我不愿你身陷险境。”虹霓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本是风神朗朗，却莫名生出一股伤忧。

漓朱的眼神古怪，开口说道，“你打不过我。”

“我知道，但还是想护你周全。小时候如此，现在亦如此。”少时漓朱像个精致的女孩子，总是被男生欺负，他虽气得跳脚，奈何身形未长开，最后都是被虹霓护下，尽管虹霓身上也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后来突发变故，也多是虹霓在顾着他。直到被带回落英宫，漓朱善武，虹霓重文，打架的本事便被比了下去。但从家乡到宫里再到洛安，虹霓都是关心照顾他的那个。

“既然你知道自己打不过我，更不应该孤身犯险！”

“将士众多，轮不到我上战场。况且，我虽然打不过你，打别人还是绰绰有余，你不用担心。”

“你为何总是自以为是？”漓朱的气却又被说了起来，这个人老是想着把他圈起来，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虹霓低下头苦笑，他的心思漓朱大概永远不会懂，“是我的不是。”

可惜这次他似乎错了。

漓朱小时候不仅外貌像女孩子，性格也像，虽然脾气大对着别人凶，但在虹霓面前却时不时哭鼻子。此刻就是如此，虹霓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眼圈已经红了，只努力憋着气不让眼泪掉下来。

虹霓一瞬间便没了任何脾气，轻轻叹气，“漓朱。”

身前的人比他略矮一些，突然像幼时一般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他有些晃神，自打十几岁被绛桃嘲笑过于黏他开始，漓朱便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动作。

“我知道你为何总是自以为是。”漓朱闷闷的声音从他肩窝传出来，虹霓却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只轻轻轻轻抚着怀中人的背，生怕惊醒发现是一场梦。

“你……”他第一次面对漓朱，却不知如何是好。

“等你归来再说”，漓朱却松开了手，只留下肩头濡湿的衣衫，“若是伤到一根头发，就不要来见我。”

虹霓轻笑，原来出征还能落得这个好处啊，“那你可要数好了。”

噗嗤，漓朱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发现相依为命的兄弟情义发生了变化。只两人谁都不说，一个怕对方逃跑，一个连自己都想不通。

而这么一场战争，却捅破了太多人的情愫。

虹霓突然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锦囊，交到漓朱手里，里头藏着尖尖刺刺的东西，戳破了锦囊的一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