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邶忆起当年第一次遇到九真时,他当时去西海办事,在途中偶遇这位魔尊。当时她说了句这少年郎生的好生俊俏,言罢还拿出不知道哪里来的折扇挥舞,活脱脱一副凡世间风流浪子的样子。
当时玄邶年少,被这位满身风华摄了神,未来得及立刻反应。转神之间,待他反应过来,自家不是何时赶来的师尊已和这位魔尊打成一片了。前些年,他窥得自家师尊的些许心事,便询问于他,六界皆知九真魔尊脾气喜怒无常,最是不好相与。师尊隔段时间就要来找魔尊,或是拜访或是较量,可这几千年下来,两人也不见得多熟络。即使如此,为何总要做些无用之功。
师尊当时的回答让他好生糊涂,现下却能明白三分了。
于我们而言,千年前至今日的每一刻都有迹可循。与她而言,是千百次轮回,我不过是这些轮回里面沧海一粟罢了。
玄邶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心有疑问,“可我看尊上亦有忧欢喜乐,如刚刚一般……那般……不讲道理!”
刚刚差点就丢了性命,那一瞬的杀气不似作假。玄邶到底还是有几分气愤的,他活这几千年,自己实力虽不说傲视六界,却也是青年一辈中的翘楚。又有他师父这块招牌护身,哪里遇见这样说打杀就打杀的?
九真这会儿心情好,也不发火,笑着解释:“我说了嘛,我没有情不能思但是我可以借啊。拟化别人的喜怒哀乐我总是会的。就如刚刚那样,按我的记忆来看,你是冒犯了我,于是我该生气,我便生气。”
就像一部机器制收集,分类,然后在遇到各种情况时抽出相应的情绪来应对。这样乍一看也无不妥,却是直接略过了感受二字。
玄邶撇嘴,那你这可够暴虐无常的,当初调戏少年郎的情绪也不知是跟哪一根不正经的情思。
“那尊上方才为何不杀了我。”
“开始是要杀的,后面又不想了。”
这两人,一人是破罐子破摔了,问的直率。另外一个则是不觉自己有错,答的坦荡。
开始是要杀的,后面又不想了?这是什么回答?
九真摩挲着衣袖的纹路,慢慢开口:“刚刚杀心起,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念头,叫我不想杀你了。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什么交易?”
“你不用那么草木皆兵。你只需告诉我,你师父神魂为何会碎裂,他究竟交代了你些什么?把你知道的说与我听便可。”九真挥手,潮镜飞向玄邶,“我解了心底疑惑后,会尽心尽力收集齐你师父的所有神魂,你可用潮镜监督我。”
玄邶接过潮镜,静立不语。九真也不催促他,兀自沉思。半晌之后,玄邶答应了她的条件。
和她所料的相差无几,应离并不是猝然碎裂神魂,反倒是早有预料。当日事发,玄邶便收到了应离的密信。应离让玄邶来魔界找她,一是寻求庇护,二是让她去小三千世界收集他散落的神魂。
他只要求玄邶做一件事,那就是让她遇见唐骆冉。
之前她还奇怪,他是一个好好的正神,六界之中最纯正的血脉,为何还会有天谴。
他自己分割自己的神魂,从中提炼出情思,然后以她的几千年灵力为引,镌刻出这一块——至情至性的唐骆冉。
天谴的不是他,而是唐骆冉,是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