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轻推门,门吱呀响着。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这宫里娘娘的殿门怎的还有吱呀作响的?就是他以前伺候的小小妾仪,门都还不带如此的。
他脸上还带着惊,殊不知这门已经一年没人推开过它了。
进了里殿,正北罗汉床上坐着的人有些远,看不真切,可那是贵妃娘娘,气势不容忽视,他感到有些瑟缩,左右拍了宫装行大礼,不知罗汉床侧半靠的人正垂眼盯着他,有些不解。
“你怎的不说话?”
小路子这才知道自己行了礼,却忘了请安。
“给...给贵妃娘娘请安。”
本想小憩一会儿,但浅眠易被吵醒,也不知这奴才为什么....要特意到内殿请礼。
陆芙鸳换了个姿势,这一来却显得毫无形象,只见她一手撑着头,风风韵韵道:“你又不是犯了错,上来便行此大礼,旁人看了要说本宫薄待宫人,就算是平日里人人见了本宫都要行跪拜大礼。”
“那..那刚刚庭里的那些下人们是如此给娘娘行礼的呀..”
“那不同,本宫一年归来,他们一起,见了本宫是要行此礼。”
“那..”小路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着地的脸扭曲作一团,百思不通。
“你行错了礼数胆敢饶舌狡辩,顶嘴贵妃娘娘,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小路子听闻另一道女声由远呵斥,一下子驻到了身旁,他瞥眼看去,那是有些脏的衣裳摆。
他连声道罪,只怕是刚死了主子,自己也要随着去了。
陆芙鸳直起身子冲那道女身挥了挥手:“罢了。镜烟,快来我看看。”
眼前的人儿倒是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肤色黑了些,不知宫装底下有没有藏着伤。
跟着进来的荷长眼中泛着泪花,陆芙鸳问她为什么哭,见她支吾碎语,就干脆也懒得再问了。
镜烟道:“荷长她善感,娘娘莫管她。”
一看便知镜烟跟荷长又吵架了。
陆芙鸳拉着两人存眷了一番,终吩咐道:“你们去内务府领些衣裳,梳洗装束罢。“
两人领了吩咐退下,剩小路子还趴跪在殿中间,像极了只蛤蟆。
陆芙鸳只好再出口问,知道了他是什么妾仪的小太监,那妾仪前些日子感了怪病卧床去了,他与管事太监情好,便被有心分到这芙华宫来,一下子从低身份的妾仪伺候到贵妃,惜的是他不懂太多礼数,换做别宫娘娘早分出去了。
陆芙鸳一问,他也什么都说,念他单纯,分他候在正殿伺候。
这可是上好差事,不用扫堂不用干粗活,可小路子不太懂,领了吩咐便站去了正殿口,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以至梳洗好的镜烟和荷长刚进了正殿,二人齐齐被吓了一跳。
陆芙鸳撑着头在小睡,外边本就叮叮哐哐的有奴才在摆放装饰,这一来,又听见荷长细碎的念叨,话里满满针对小路子,吵上加吵,不由双眉紧锁。
见陆芙鸳阖眼未理会她,荷长竟还凑上前去,贴身如蝇蚁般在耳:“主子,这个小路子不懂礼数又来历不明,您还安排最松的活儿给他!如今站在那外边像尊榆木雕像似的,什么也不干。”
“他年青识浅,之前伺候的是无宠的妾仪,自然不懂规仪礼节。”
“主子怎么安排就怎么办,你长一句短一句,只会念得主子心烦。”镜烟接着。
年纪尚幼?荷长想着,方才那张脸浓眉大眼,肤色白嫩,确实还是小男儿家。
“哦。”荷长念起要请晚膳了,又悻悻退下。
镜烟紧了紧手中的包裹,缓步上前,柔声道:“主子,这是方才奴婢姐姐给我的,姐姐说里面装的是一些小玩意儿,如何置放?”
陆芙鸳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视线飘然落在镜烟手里那个褐色包袱上。
“收去我内寝里。”
“是。“
收起帕子,偏头随窗望去,窗棂外月色有些清冷,并不朦胧。
恍惚间闻得荷长唤她,思绪拉扯回来,绕去屏后,见殿里桌上摆的是许久未见过的一桌子山珍好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