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意赅。
陆芙鸳低着头,有些反胃,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不由悄然捂捂肚子,该是冷所落下的病。良晌,竟忘了回他的话。
她低垂着头,纤而卷的睫微微在颤动,于上似乎敛了萤萤月光,提敛之间,月色似能随之漾起。
没人开口说话,陆芙鸳思着她的文娴,还愈想愈入神,更还想起他曾还搡助了一把罪魁祸首,更是懒得回他,气氛随之,在渐渐凝结...
纵然是门窗紧闭,长屏拉敛,这深冬寒夜的风总能钻入寝内,游走在陆芙鸳颈脖间,再钻入里衣,方才小腹缓和些,现在又开始发寒,半晌,陆芙鸳鬓角有冷汗流下。
月色倾撒,勾勒间,榻上之人身子渐为颀长。
”上来。“
”皇上,臣妾身子抱恙,今日...“
”抱你?“
刚进宫时凭着母家成妃,喜日贴身伺候墨衍,方满足了少女时对万人之上那骄子的所有幻想,但日日伴侧下来,才发现他于常人难同...
那时的他碌于朝廷,福隆阅折,执笔题书作画,偶有时一人落棋,驱马射禽...他的日子丰富,但久了,陆芙鸳总觉得他是一个手操木偶。
他很安静,在任何时候。甚至有些古板,似牵丝戏中的傀儡...
若是无人与他言,便更会坠入深沉幽宁。
纵是热血的骑马舞剑,他也不多言语。
三言两语来,即是近侧之人也难与交心。昔时她是宫人眼中的宠妃,但自己并不觉得,他常召她,只是因她朝前正一品的弟弟,凛大将军罢了。她发现,也渐渐认为自己与墨衍是两条平行线,而墨衍是在上的那一条。
譬如他落书作画时,她在一旁只能静静研墨,最好不要多言半句,不是扰他思绪,而是他根本不会回。梦中的男子还会与她谈诗论画言古今,纵然蓝德公公叮嘱过她少言,但年少不甘:
“皇上这是作的长知乐的路行柳?’风飒飒扬枝起‘,皇上可没画出来。“一次墨衍收笔起身,她对画指了指柳枝,喃喃出声。
想有共言,她是也大户人家的女儿,不难。
“嗯。”一个字,倒浇灭了她所有兴趣。
骑射时,她隔在炼场之外,遥遥望着,曾梦过有男儿会带她一骑行天下,奈何嫁入宫中,倒也只想着能尝乐一二,哪知根本没有。
有时他一人执二子落棋摆盘,陆芙鸳凑近:
“皇上,这个臣妾也会,臣妾的爹爹都下不赢臣妾呢。”
奈何除了风游过,无人与她言。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与伺候他的宫女没两样。
乞巧节,兰夜华灯上,一年一年来,少女怀春的期待、与对良人的幻想希冀慢慢磨平化沫,再翩然飘入那众数燃灯飘荡的空中,她的情愫随着一对又一对佳人燃放的灯笼升空,只惜不同的是她为磨灭,旁人是两情相悦的升华。她慢慢成了一个他眼中最佳的陪伴者,几年来才发现做到他满意很简单——与他一样冷漠。
开始的安静是为了取悦他,取悦他接受自己,能心悦于她。几年下来,她仍然安静,但她变了,这是为了父母族人,地位权势去迎合一个人,这个人从少女时的只能是墨衍,变成任何人。
以往总做梦,梦见看不清面庞的情郎,带她游历山水,相携坐于天地间,累了寻家打尖客栈,铜镜前,他会弯腰为她画眉,附在耳边缱绻细语。
丫鬟们说豆蔻年华总怀春梦,她便以为那便是她们娇羞着念的梦中情郎,懵懂时遇上墨衍,便把他当做梦中那人全心去爱。
才发现梦终归是梦,她再也不想相信。
但梦中那人眉眼温润,唤之‘槐郎’,却似真切存在的。
诞下文娴,就再也没与那人相见过,自此,那‘槐郎’便在岁月中慢慢消逝,无声而去。
应该只是场朦胧中璀璨瑰丽的梦罢了。
可某一天墨衍又突然做了她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他为她别上一支步摇...
那天她一切照常,安静的为他扣上里衣,转身准备拿起蓝德手中盘里的龙袍。忽然发丝里重了些许,下意识偏头撞进墨衍眸中,但那一刻,她蓦然发现交织的心绪里有惊讶、疑惑、甚至猜忌,细想想,也都再无其他。
他们终为陌路人,陆芙鸳暗想。只是只有权势地位,族人期望,宫中暗波在支撑起他们之间关联的一座独木桥。
几年来发现他没有感情,或是不对她,直到文娴死的那一天,他毅然选择囚她入冷殿,此时至,她才蓦然发觉,甚至亲情也无法触动他。
一天下来没好好吃过东西,这些日子体内又一直走着寒气,陆芙鸳知道自己没有力气与他僵,踟蹰半晌,终慢慢走上榻。
有时习惯是可骇的。刚坐上榻,发觉有什么还不妥。想了想,也不知肯定了什么,陆芙鸳发觉自己的手已自然伸在墨衍腰间,似是要为他拉上锦被。她先是凝神发愣,接着才记起缩回手,莫名觉得..可怖!!!
气氛有些僵,陆芙鸳襟前起伏,自顾抚慰着自己,墨衍他、他一定没看见...
心上有些抗拒,她睡得没有刚才安稳,甚至上下都有些僵硬。冷殿这一年来心里装的全是文娴与仇,她对墨衍莫名断了情愫。昨日还怕旧情若起能阻她日后长路,可眼下却像是与陌生男人同床,叫人怎么睡也不安稳。仔细想想,本对墨衍别无他求,但自诞下文娴,为了孩子才迫使自己慢慢接纳他,因为真感情远比虚假失实的迎合更触动人。可几年来自己变了,心里远不如少女时易容人。一年未伴他左右,断了这本是逼迫的感情也罢。手左右摆放间触到了小腹,竟如冰般渗人。陆芙鸳又缩起了身子,发现自己完全快没了力气。
床很大,陆芙鸳越缩越靠角落,最后干脆靠了里墙睡着,除了伺候墨衍这怪人落下的习惯,还因是浑身冰冷,不自觉的贴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