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应不及,撞上那光滑缎面。
它看清了那靴上正腾云雾的五爪银深俊龙,而后默声消逝。
墨衍正斜靠在雕镂着劲龙摆尾式样的罗汉床上,指腹一粒粒过着一串紫檀鼓珠,缓慢地,一珠,又一珠,细磨过刻在珠上的梵语。
那镂着祥云的纯铜香炉立在罗汉床央杌上,正丝缕飘出安神沉水香,悠然,绵长拉扯而去。
他终于抬眼,美人榻边宋太和正从官服里掏寻着丝绫,动作不急不躁,但看他长眉皱起,眉宇间蹙起些许茫然疑惑,让人知晓几分,他寻不着。
“尽快。”
简单至极的两个字自墨衍唇间吐出,又为敬语,只是叫他‘尽’力,却让他莫名瞠目。
在大王爷府医那小妾时,大王爷对他是百般詈骂,他只随口应着,安然把脉、开方子,倒还无事。
此乃天子之威,天子之威呀。
宋太和边掏边想着。
但好在终是从袖里寻到了那淡青丝绫,他两指夹之,轻轻拉扯,那丝绫便掉出袖外绽开了来。
他挠挠胡须,另一只手将那方丝绫搭去榻边伏着的那纤细手腕上,脑里开始预备过着脉学,一遍便清晰了来。手随之搭上那腕,隔着丝绫开始切脉。
虽不惑之年已过大半,但那双眼倒不昏花,视线随着去,瞧清了陆芙鸳自下颚漫去颈脖的淡红色泽。
“怎么还去碰那百褶甘蓝呢...”
他轻叹口气,喃喃念着,觉得年纪轻是总听不进忠语罢。
李兰蕊和白树惠同远在帘边,但面上各异。
李兰蕊手握绒扇,轻拍着裙侧,因是寒日纱足四层,层层刺绣,轻拍间层层裙纱贴近,花影重叠,显别样的美。
只是那颊上并不见美。只是唇齿相咬,眼含凌厉,毫不忌讳地紧盯着美人榻上流下那深青流苏,似是要透过它刺穿内里静躺着的人儿。
白树惠则垂首在一边,似常日般怯懦。
但对望地上软垫的那双眼,满藏锋芒。
睡凤眼悄然瞟了瞟那轻拍裙纱的绒扇,一眼便望准了扇上那互相争妍的花儿。
她一遍遍地想着,那是宋太医口中的——
百褶甘蓝。
看着,便无声的轻笑起来。
“浅,缓,弱。无力而浮为血虚,无替替然...”
随宋太和言,有小药童捧盘欲入,汤满欲撒,碍于珠帘。
她尚有婴儿肥的脸窘的堆起了笑,倒不怕开罪,竟轻声麻烦帘内两位娘娘伸手帮她掀掀帘。
李兰蕊那眼还凶着,闻言只回首隔帘扫了眼她。
她偏回头,却见墨衍正望向她这边。
她又是百般不愿的伸手,拨开帘来。
那小药童倒不记恨,只冲她绽了一瞬甜笑,便微微向墨衍屈膝,碎步走去,捧了小盘停在宋太和身旁,唤了声太医,又有些担忧的看着榻上昏睡的陆芙鸳。
对她而言倒不清王公贵族,只觉得瞧那是个漂亮姐姐,就不由流露出担忧之色。
忆起方才罗汉床上那人冷冰冰的,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结鬟于顶,梢末垂下,方随她回头荡去,却是立马甩回。
冷冰冰的大哥哥...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