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和在榻边,默默开始写着方子。那小药童瞧着此般情形兴奋至极,还用手戳戳他背脊,要他看去帘边的李兰蕊。
而宋太和只皱起长眉,心中默念着百种草药,手上细细写着。
思及,才喃喃一句:“锦嫔娘娘博才。”
白树惠正紧密关注着李兰蕊,倒有些担心她反应过来,自己是出言故意栽她。
忽闻此言,又将眸中那锐光收敛,柔声回着:“不过是在潜邸侍弄过花儿,知些罢了。”
一来一去,更衬得她是无心之举。似只是因为旧里伺候过,方才才下意识言出。
李兰蕊遽然拔腿,直往墨衍而去。眼中方只见微红,此刻泪已倾撒,服帖些的,顺着面颊流下,显得她甚是委屈。
见她朝墨衍走去,白树惠心下笑得更甚。
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她蠢得,压根忘了自己!
白树惠偷眼瞧去,只见墨衍眸色发寒,是个人瞧了,都知其危,灾祸欲临。
但李兰蕊只抽噎着快步而来,自顾贴近了他解释着:“皇上,臣妾...臣妾不知道曼贵妃对这百褶甘蓝过敏,臣妾无意啊!”
一字一句,无假。
但她没想过,白树惠有言在先,怎会有人信她?
与白树惠之言比起来,此般解释像轻飘之语,根本落不进人心。
李兰蕊泪如泉涌,还欲说些什么,但却早已泣不成声。
她心潮起伏着,惟恐在墨衍心上留了一笔孽,怕墨衍想她毒心作恶,怕墨衍以为她是无耻之人...
李兰蕊蠢笨愚昧,但更致命的,是她心上第一在乎的是墨衍。
白树惠瞧她抽抽搭搭,更是悄然讪笑着,在心上想,此计,已成一半。
而另一半是稳固之举,待这蠢笨女人反应过来,再献与她罢。
眼前,是李兰蕊哽咽着,断续寻着话语。
但反观墨衍,却依旧不动声色,似毫无心疼之意。
他只将视线缓缓移下,盯住了她手里因慌张而不由紧紧发力捏着的绒扇。
精致的花儿在扇面争相绽开,有些蓓蕾初放,有些已早在竞相争妍。不想,却都被多褶的翠叶抢了风光。衬之,淡蓝的花瓣略显纸色,此刻榻上之人也如此般面色苍白。
有言浅淡而出:“拿来。”
李兰蕊正哭得抽咽,乍闻此声骤然愣住。
什么?
幽幽此声,怔得她茫然。
她抬起婆娑泪眼望去,朦胧见墨衍终是垂首望她,以为是对她怜悯,此音温沉蛊惑,她竟忘了去想他此言何意,欣慰之余更是委屈,又抽抽搭搭落着泪,只望此刻墨衍揽她入怀才好。
殊不知,墨衍只是盯着她掌间绒扇。
“拿来。”
李兰蕊哭得凄哀委屈,只期那温热掌心扶来她肩,哭着哭着,却闻得一声低沉,与方才的比起来,竟带了些许愠怒。
又是一僵,李兰蕊怔怔擦了眼角,才发觉他垂眼盯着自己掌心绒扇。
此时她早哭得昏头转向,已忘罪魁就是此扇,听着墨衍要她拿去,她竟抽噎着乖乖抬手递去,没思他要去干嘛。
她再收手拿袂里的方绸细细擦拭着细长眼角,想着在墨衍面前,不能太为失态,显得丑陋。
但随着绸过面颊细细拭声,竟是一声——
‘喀嚓!’
清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