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莓捏着衣衫的手紧了紧,迈了第一步,发觉步子是这般重。
她盯着衣上襟前那山茶绣样,咬了咬唇,又微微回头看向镜烟,那清澈眸子尽蓄焦虑。
镜烟冲她挥挥手,笑道:
“去呀...”
陆芙鸳从扇式窗棂上移开眼,眸子盯着屏风,已然视好了镜烟的高度。
她揉揉眼,一瞬视线由模糊至清亮,屏外竟来了一个比镜烟矮了一截的小姑娘。
她步得缓慢,稍有彷徨,一双眼游移来,又飘然落着地,一会儿捻捻手上的衣裳,一会儿再咬咬下唇,明显是忐忑不安的模样...那灵动的眸子里更敛有三分忧虑。
晨起脑里空旷一片,陆芙鸳拍着前额思了良晌才忆起她的名字。
“啊...庄莓。”
方喃喃出几个字,庄莓已然步来她身后,叠着她的话言了些什么,支吾细语,听不明白。
肩上稍重,庄莓已为她披好衣衫,却不敢绕前来扣细结。
陆芙鸳自顾抬手扣着,又转身盯了她,一面寻着暗里丝扣,一面瞧她,问道:
“你怕我吗?”
庄莓垂眼默在一旁,紧张得两手悄悄绞在一块捏来捏去,脑中空旷一片,终是回着:
“嗯。”
她垂首,自是看不见陆芙鸳的表情。只是言毕耳旁传来唉唉声,令她闻之神色黯然。
果然自己这般性子是没办法讨人喜的...
陆芙鸳步来庄莓身旁,那秀眉蹙作一团,在思忧这可怜孩子。
罢了罢了,曾昔未相识,哪知她以往吃过什么苦头。
如此想着,陆芙鸳瞧着庄莓脑上那略微泛黄的发,终是轻声叹了口气,又抬手揉了揉,自顾理着衣裳绕去屏外。
骤然感受到脑门温热,庄莓愣在原地,默了半晌。她莫名抬手,覆上自己额前的发丝,细细揉着。
屏外有茶水早点甘清香气丝缕入室,另有镜烟唤她,她才有了反应。她垂眼上下扫了扫自己的身子,无何处不妥,才敢抬脚应声而去。
***
“还是这般冷啊...”
陆芙鸳方步出殿门,便被扑面袭来的寒风寒得一哆嗦。
镜烟正在后头吩咐门口干杵着的小路子些什么,语毕才应声步来,为陆芙鸳拉了拉披风,道:
“这前些日子雪落完了,消雪更冷。早说过了终日如此,主子偏不信,你瞧这外头有什么好看的,别冻了身子,还有那...”
这语似魔钟,跟了陆芙鸳一路,终步来庭内那参天歪脖子树下,才消停点。
陆芙鸳拂过衣角落座于青石桌旁,喃喃出语:
“荷长确实没言岔...”镜烟话太多了。
“什么?”镜烟没听太清,瞪大眼睛凑近了些,有些好奇。
“没什么...”陆芙鸳面上讪讪,不由打岔理了理内里衣衫,无意之举竟还另自己坐得舒服些。
坐于东南角,放眼去,庭内景致尽入她眼。只是冬日里尽是雪色,想来其他三季才妙些。
“庄莓呢?”默了片刻,偶来思起,陆芙鸳歪头望向正抬高了手理着发簪子的镜烟,道。
“荷长教她沏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