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陆芙鸳正蹙眉掩面,先是如常日见了妃嫔主子般例行寒暄了几句,才与她请了礼。
那细长的吊梢眼似才瞅见陆芙鸳身旁的白榆怀般,见二人在这深深宫闱凑身一起,孤男寡女的,此刻他面上不由作起扭曲状,又悄悄偷见了一眼陆芙鸳揪着白榆怀襟前交领的手,更是将那眉蹙成了黑线麻团,厚实的嘴瓣也直往下瘪,挤出略显鄙夷的长‘嗯’声,但应得他是第一次瞧见了妃子窃情这般稀奇事儿,又弯起些许,此刻愈显古怪。
陆芙鸳一瞧便知,该是平日里被各主子们宠惯了的主儿。
“何事?”
她松开置于白榆怀襟上的手,合着另一只手一起捂住了口鼻。
这一言难尽的气味...该不会又是那百褶甘蓝吧?
那奴才生得比她矮上一截,陆芙鸳微微抬头便轻易越过他去,远远瞧了西边那排婢子。
她们手里头搬的该不会是...
只可惜远了,连个面相都瞧不清,如何知道手上抬的是什么东西。
“哟,怎来何事呀,奴才可惦记着您呢。这天寒地冻千里冰封来去的,各宫娘娘庭头可都摆不起什么好花儿,但奴才可是特地为您才领了九样花种来,您瞧——”
那奴才反身一个挥手,本是观着场面待着命的花婢们便欲接令而来,但白榆怀见陆芙鸳此刻明显不对劲,只冲她们一拂衣袂,那些花婢忽顿住步子,各相望着面面相觑。
那奴才有几分尴尬,只得放声叫她们再排去花栅边候着。
“可有百褶甘蓝?”
因陆芙鸳死死掩着口鼻,此言也是硬生才挤出来。
白榆怀听不清,因为往来极少听过’百褶甘蓝‘这四个字。
但就算如何模糊,那奴才被钟秀宫那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过,可一听就都明白着。
他未明回,只稍一挑眉,又微微低头,将面容尽数藏于帽下,直捏着嗓子又道:
“贵妃娘娘,您看奴才敬着您呢,瞧着有些花儿弄不上,还特地去专为太后娘娘侍弄花儿的‘玉叶房’得了允才搬来的,有些啊,还娇贵得很呢。往后只得日日派些花婢子来侍弄侍弄了。”
一句话里头,他扯着嗓子捏了好几个字眼,明里暗里点着这批花儿如何如何来之不易。
那’太后娘娘‘四字,更是矫作。
此般琐事太后如何会管?那玉叶房终年只为太后供花,又如何会答应这般小奴才,随随便便就予了他一批’娇贵‘的花品?
但此言一出,已然令人棘手。
不是明点着相当于懿赐的东西了?
还每日派人来看?
看自己有没有将那花扔掉么...
陆芙鸳深知,只怕是有心人所为。
借着太后的名义,暗里告与她,可不敢乱扔。
那奴才瞧着她失神,便抬了些头来,还是捻着嗓子道:
“您看啊,如何放呀?”
陆芙鸳眯了眯眸子,惹得他莫名胆寒。
良晌,才闻得:
“庭外,随意。”
那奴才得言速去,方才瞧着那眸子,此刻只望早些办完才好。
镜烟从正殿出来,远远便瞧见了西边花栅旁的动静。
那奴才深知,九样花品,百褶甘蓝可是最多的...
是以她步近,又是一眼便瞧见了那百褶甘蓝——
’其叶多褶,淡蓝傲立模样,叶式抢了花绽...‘
不就是那日自己去问了样子,那人言予她的...
心上一激灵,主子被此物害了两回,可不得再见着了。
镜烟快步凑近,几番言语无果,饶是一向温和的她此刻都忿得几欲起手砸之。
那奴才故意与她提了提太后那‘玉叶房’,还凑近了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