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因这小术清晰开来,只见他身材高挑,于泉面露出半个身子,一头青丝被热雾染成绵长细腻的墨色丝绸,湿漉漉地顺垂在背,服帖出颈肩、背脊线条流畅,再顺去腰间勾勒,漫入水中。
陆芙鸳骤然二手交叠捂住了嘴,眉宇间皆是大悦之色,似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东西,又偏是方才她故意要瞧的。
有热雾接腾而起,幽洞内逐渐又隐约模糊起来,眼见着泉中那人影绰间有了动作,轻带起水声哗淙,陆芙鸳似脚底抹了香油,顺腿就跑。
若是适才知道那人是孰,要不是陆芙鸳此刻被定身难动,鉴于自己竟敢滥用禁术偷窥他,一定猛甩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绝不含混。
墨衍已然清色白衫披身,乌黑长发倾撒顺与其上,带过颈下,有锁骨的线条优美而有力,隐显其中。
他一身萧白驻于一方青石前,颀长的身子在这热雾弥漫间愈显朦胧,面容依旧淡然,但那周遭寒气令人不容忽视。
陆芙鸳被定身坐在青石上,眼睛被施术定得只能平视前方,与他腰间那块在腾腾水雾间隐显荧色的暖玉大眼瞪小眼。
她喉间已然酝酿好了如何如何对不起他,她不该窥伺他泡温泉,再如何如何讨好他的言语,只待墨衍解她定身,即刻便可涌上唇边流泻而出。
哪知她只觉身上衣衫因染雾愈来愈重,他还没有半点动静。
良晌,终于闻得一道低磁声线,三分萧然森冷:
“你可知,你施的是禁术?”
’不巧,不巧,我一不小心才走到这儿,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泡...‘陆芙鸳方在心上那片旷野里呐喊,却忽地发觉墨衍问的问题压根不是她准备的那一大溜子话能答的。
她不由僵硬地想:
’禁术?
是禁术啊。
那你乱定我不也是禁术?
这些小术不都是禁术么?‘
而墨衍接言却是与她心有灵犀般将她唬了一跳:
“你莫告诉本君,分不清灵家散术和邪门禁术。”
他半句一顿,吐字却于这水雾漫腾间异常清晰,但落到陆芙鸳脑子里即刻就乱成一遭团滚滚的麻线。
原来碎门小术跟禁术是两回事啊?
没人教她啊!?
‘未明情者错之加未酿大祸,酌情。’
陆芙鸳莫名想到了谆昶与她一沓子莲城规训里头随便翻翻看见的一句话。
“又没人教我,那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歪门禁术用不得的,而且莲...”
她愈说愈不对劲,蓦然才发觉自己已被解禁,一时未料,即刻瘫软在地,却先趴在他净白足踝边胡乱想着糟了糟了,这什么时候就能说话了呢...
陆芙鸳即刻一脸讪讪,勉力撑起半个身子仰了头,方欲与他打马虎眼,却是生生隔着大片雾色被墨衍那冰凉眸色吓得酝酿好的言语霎时如鲠在喉,半晌唇边才牵出一个假得不能更假的谄笑:
“呵呵...我不该,我错了,我...”
没办法,陆芙鸳觉得墨衍这眼睛生来就是克她的,看了一秒就怂。
墨衍无动于衷,面色淡然,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知道她接后皆是一派无用的乖嘴蜜舌,冷冷地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