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润如酥,压抑了一整天的云层终于开始稀稀落落的飘下雨滴。
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街道上的人流较前日相比要少了许多。一个身着宽袖锦袍的黑面年轻人站在百花阁门口,任由雨水倾洒在他的脸上。
那年轻人自是萧逸无疑,直到此时他还有些怀疑早上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否真实。婉筠突然一句“帮我画眉吧,”愣是让萧逸变成了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孩子。握着眉笔的手颤抖着在婉筠翠羽细长的眉间还未走上几笔,便突然笔锋一抖画了个七上八下。
婉筠倒也未曾生气,眉眼间反而带着浓烈的笑意,盯着铜镜看了许久后方才拿过萧逸手中的眉笔开始自己修饰起来,边画着边告诉萧逸日后多画几次也就好了。
萧逸讷讷的点了点头,直到此时他才回想起青儿所讲的话,婉筠一直以面纱示人便是为了等那个帮她画眉之人。
依着婉筠那淡雅的性格,能做到这步已殊为不易了,萧逸若再无表示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可他脸红脖子粗的踌躇了半天却没憋出一句甜蜜的情话,最后这位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直男只得一甩袖子走到桌边,到了杯茶水递到婉筠面前。
佳人面带疑惑之色询问萧逸所为何意,吞吐了半天他竟说出一句:“喝了我的茶,你就是我的人了。”
………………
萧逸离开了婉筠的开厢房,走时特意带走了婉筠喝过的那个茶盏,说要寻个地方将这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收藏起来。
婉筠在帮自己上好妆后,又从柜中取出一个枣红色的雕纹小木匣抱在怀里,唤了青儿陪伴之后便一同出了房间。那块以往总是戴在脸上的面纱已经被她方方正正的叠好收入了首饰盒中,从今日起她已经不需要那东西了。
此时尚早,百花阁中还没有恩客上门,姑娘们便围聚在庭院中一起讨论着刚刚从婉筠房中出来的萧逸,就连花姐也出奇的没有呵斥众人而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
“你们说萧郎君和婉筠姑娘都说什么了。”
“肯定是那些话呗,你看萧郎君出来的时候脸憋的通红。”
“他那么黑还能看出脸红?”
“知道什么叫黑里透红吗?就是他那样。”
姑娘们正绘声绘色的讨论着萧逸,却听到三楼传出轻微的声响,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媚眼似画中仙的女子从婉筠房中走了出来,青儿也跟在一旁。
虽然都在百花阁里待的日子不短了,可真正见过婉筠面容的却没有几个,所以此时她们见到眼前这既陌生又熟悉的佳人后,无不瞪大了眼睛,所有人只道婉筠艺贯广陵城,今日一见却发现满广陵竟也找不出一个容貌也能出其左右的。
花姐押了一口茶缓缓抬头,却是眼神一变,她看着未戴面纱的婉筠,又看了看那只被青儿抱在怀中的枣红色木匣,心中便已经明了。趁着众人未注意到她,花姐的指尖快速在眼角划过,随即便起身背对着众人,先抽了抽鼻子方才厉声喝道:“都围在这里作甚,再不散了就都给我滚!”
旁人因为背对着花姐的关系自然是看不出她的表情,婉筠却是桥的清清楚楚。一以贯雷厉风行言辞犀利示人的花姐此时却是眼中泛着泪光。
百花各的众人都知道花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平日间虽带人严厉了一些,却从未在别的事情上难为过任何一人,若是遇到为自己赎籍的女子也是象征性的要些钱财罢了,在她看来这个时代女子颇为不易,能多留些防身钱总是好的。
眼见花姐要走,婉筠快步上前轻轻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如同一个温迁的小女儿般眼带笑意,搀扶着她一起朝着厢房走去。
“你想好了?”花姐领着婉筠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红着眼睛问道。
“想好了。”婉筠轻轻颔首,眼中带着几分满足的笑意:“萧郎君为了我做了太多事情,能遇到他算是我的福分。”
说着婉筠将青儿怀中所抱的木匣拿过,放在花姐面前的桌上轻轻打开,一盒金饼便出现在三人面前,数量足有四五十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