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暗暗松了口气，清军己经谈不上什么冲锋，而且他们每一波冲上来的骑兵不可能很多，就算己方火铳兵有些人因紧张没有装填好弹药，或是火铳出现什么状况暂时轰击不出，但每次至少九成的火铳齐射，还是打得那些鞑子兵苦不堪言，根本冲不到城墙上来。

哪怕一两个冲了上来，也会很快被杀了下去。

一排又一排的火铳兵交换射击，前排的火铳兵借着城垛掩护，放完手中火铳后，急急退后装填弹药，第二排接着上前轰击。

紧张的战斗下，他们己经听不到队官们的喝令，只是凭借着本能，还有平时严格的训练，不断的重复射击、退下、再上前的动作，如此轮换。

排铳声响起就没断过，火铳兵射击的时候，也不断有一些清军箭矢飞来。

火铳兵们都有铁尖帽子头盔，身上还有胸甲，这种强弩之末的箭矢，只要不瞎猫碰到死耗子，射中要害部位，便是身上插个几箭也无妨。

因为在城墙的内侧下方，有一个很大的帐篷，中间烧着一大锅开水，吴又可站在那里，指挥着十几个大夫们，不是拿药就是包扎。

战斗很快停了下来，天地间也安静下来。

清兵冲锋失败的惨烈下场，让所有的清兵骑军心下畏怯，他们个个脸色苍白的奔得远远的，围拢在四周不知所措。

清军大阵那边也是一片无声，激昂的鼓点早停下来了，显然镶红旗的杜度也是心下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乐远远地眺望着那边，他初步估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镶红旗的士兵，己经伤亡了四百多人，折损率快达二成了，经此一战，镶红旗可说是元气大伤。

但是，杨乐也知道，自己士兵们携带的炮弹、子弹在两场战斗中几乎消耗一空。

迎接他们的将会是近身的肉搏战！

……

杨乐环顾左右，将士们的脸上都露出凝重的神色，他们早已完全克服了对战场上的恐惧，看多了鲜血与死亡，逐渐习惯，变得有些麻木了。

杨乐告诉过他们，麻木，但千万别不失去人性。

闻着浓浓的硝烟味与血腥味，杨乐和诸位将领放眼眺望清军大营那边的动静。

忽然那边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号角声，接着激昂的战鼓声又是响起。

清军的第三次冲锋已经准备完毕，攻城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杨乐看到清军大营左侧那些投石车缓缓动了，看来他们要发扬攻城的老把戏了。

杨乐冷笑一声：“火炮它不香吗？还要用这些快要淘汰的武器！”

自从攻击距离远、威力更大的火炮出现之后，投石车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哇呀呀～”蒙古骑兵、步兵嘴里呼喊着，在太阳即将落下的黄昏时刻，清军最后一次发起了最猛烈的冲锋。

他们知道，明军火器犀利不假，但炮弹总会打光。

所以，接下来，就是他们攻破城池，大肆抢掠的时刻！

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薛云喊道：“火铳营的兄弟们，上刺刀，准备冲锋～！”

“骑兵上马～！”

马虎对身后的骑兵营大声同样喊道。

“打开城门～！”

祖大宽一声命令，立时身旁的旗手将他的号令传给了关宁铁骑。

卢象升披挂上马，率领麾下两千骑兵，连同祖大宽率领的四千关宁铁骑一起冲出城门。

“放下吊桥～！”

“杀啊～！”

两军骑兵狠狠地冲撞在一起，随后是步兵相接。

喊杀声惊天动地。

大刀在挥舞，寒风在怒吼。

刺刀在滴血，人马在践踏。

这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

除了呼喊声，在渐渐西沉的夜幕中，杨乐什么也看不到了，不知不觉，他早已泪流满面。

为了拯救卢象升，他率领着兄弟们来了。他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在他的内心，他不想大明忠烈就那样死去。

“杀啊！”

“保护鸡泽！”

“保护国公爷！”

忽然之间，从鸡泽城内，一群群农民，拿着木棍砍刀，甚至锄头镰刀，全部都从城中涌了出来。

他们不懂武艺，没关系，四个人打一个。他们不等战术，没关系一家人打一个。

面对突然出现的“援军”，明军士气的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昂程度！

每一个战士都激发出最强大的战力，清军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落荒而逃。

这或许就是团结的力量吧，杨乐默默想到。

黑夜降临，清军全部撤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