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还是那张桌子,饭碗还是那几只饭碗,饭菜却是一落千丈了。一锅清到可以洗澡的杂粮粥,一碟连盐巴都没放够的咸菜。
饭桌上气氛沉闷,只能听见筷子在装满清汤的碗里撞得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天天都吃这个,我连拉都拉不出来了。”
这轻声的抱怨在这连一颗绣花针落地都能听清的环境中,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筷子撞击陶碗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大家抬起头面面相觑,左瞄右瞧。
发声抱怨的正是大伯母杨氏,也只有她了,家里就这么几个女人,除了她谁还有这个胆子啊。此刻她低头搅弄着面前的稀粥,一副积怨已久的样子。
大伯凌继文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她,觉得这婆娘真是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这正吃着饭呢,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大伯母却不领情,脑袋一扬,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撞我干啥?”
这大嗓门儿把一桌子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大伯尴尬地挤出几个笑容。
就在大家纷纷为大伯母担心的时候,没想到大伯母居然还不肯罢休,语气尖酸地小声说道:“哼,凭什么他们作孽要我们来承担。还好意思吃呢,我要是你们的话一头撞死算了。”
一直噤若寒蝉的三叔身子一抖,左手的筷子直接掉地上了,他连捡都不敢去捡,微微抬着头面红耳赤地看着老爷子。三叔在家里是大气都不敢出啊,只能每天抱着断手在角落里发呆。
而四叔则一副要哭的样子,四婶子见状便将矛头对准了桌角孤零零的三叔:“是呀,有些人就是贱,自己寻死不说,还把别人也拖下水。连自己亲兄弟都坑,我看呀真该一头撞死算了,活着也是丢人现眼呢。”
四婶子认为自家男人都是被三叔拖下水的,她对三叔的怨念可重了,连出门进门都要故意挡挡他的路,每天少不了在耳边讽刺、辱骂几句。
低头喝着稀粥的凌安福似乎闻到了一丝浓浓的火药味儿,抬起小脑袋瞄了一眼后又继续低头喝着粥,一副乖孩子的样子。
这最近那顿饭不得干一仗才能安生啊,对此他已经习惯了。还是多喝粥吧,不然晚上又得饿着肚子。
一旁的凌姝美也是乖巧地吸溜着面前的稀粥,置若罔闻,一副管关我屁事儿的样子。
接下来四婶子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三叔,而三叔则默不作声地接受着正义的审判。
一边儿的大伯母听得不耐烦了,尖声尖气地叫道:“哎哟,你以为你家男人就是个好东西呢。依我看啊,都不是啥子好鸟。”
四婶子一愣,哑口无言,回过神来后转向一边的杨氏:“大嫂,你这是啥子意思,难道我就男人不是被他给带坏的吗?”
“啥子意……”
“够了!”上首的老爷子一拍桌子打断道,“这还是一家人吗?天天这么窝里斗什么斗!”
老爷子的威势还是不小的,饭桌瞬间安静下来。
老爷子干咳一声后扭头看向凌继武,继续说道:“老二家的,我跟丫头找了个主家,是村上张家地主。你看是不是让丫头过去,反正这家里也养不起她了,过去的话她的日子还好一点儿。”
听见这话,乖巧吃饭的小丫头愣一下,嚎啕大哭起来。凌安福
赶忙把她抱到怀里安慰。
爷爷他们居然要卖掉妹妹,这是让小丫头来当冤大头啊。不行,自己决不让妹妹被卖掉。